傍晚時分,回到驛站。
此時的驛丞牛汝成,忐忑不安地從窗紙的一處破洞中,瞅著一撥又一撥進入驛站的兵馬。
這些兵馬,是何時離開驛站的?
當看清楚騎在馬上的幾名將領的時候,牛汝成的心里犯起了嘀咕。
突然,他的視線,停留在一個熟悉的面孔上。
“他,不是縣衙的衙役副班頭嗎?”
被驚掉了三魂的牛汝成,此時看到穿著皮袍常服的謝老五,正下了馬武赳赳地走向他這邊的屋子過來。
謝老五的這張臉,他在前天晚上,已經是熟爛于心了的。
跟在謝老五身后的那幾個人,好像是往驛站送過陳米的那些衙役?
“牛汝成,快滾出來,跟老子去見王爺!”
就在牛汝成一頭霧水的時候,門外已經響起了謝老五炸雷般的吼聲。
“這不是謝副班頭嗎?”
牛汝成打開了屋門,故作鎮定地就是一問。
“別管老子是誰?見了王爺,你就知道老子是誰了!”
兇神惡煞的謝老五,輕蔑地看向牛汝成,嘴角一擰又道:“杜儒軒已經被砍了腦袋,掛在柳樹縣城的菜市口示眾呢,你肩上的這玩意兒,能不能保得住?就看你認罪的態度了!”
“帶走!”
話音一落,謝老五霎時變了臉,一揮手就有兩名親衛上來,從左右扭著牛汝成的胳膊,直接押著牛汝成去了葉十三住的屋子。
“撲通!”
剛進屋子,牛汝成自己就跪了。
“下官有罪!”
牛汝成雙膝跪地,腦袋低垂,主動向葉十三請罪。
“還望王爺懲治下官營私舞弊之罪!”
帶著顫聲的牛汝成,緊接著又是一句。
“哦!”
葉十三端坐桌后,目光冷冷看向眼前地上跪著的牛汝成,緩緩說道:“你,何罪之有?”
“嗚嗚……”
一把年紀的牛汝成,在葉十三的這一問之下,居然抽泣起來,哽咽道:“下官枉讀圣賢書,愧對朝廷信任,愧對地方百姓期待,居然鬼迷心竅,聽信李寶齋的讒,與杜儒軒勾結,將朝廷撥給驛站的官米,換成用來賑濟災民的陳米來賺差價。”
多殺一個人,對于葉十三來說,那也是眼睛都不帶眨一下的事。
可是殺了牛汝成,這驛站的運行就會出亂子,而他的北防軍,又不能留在內地參與這些事務。
知錯能改,善莫大焉!
思忖片刻,葉十三微微頷首,冷聲道:“你還有讀書人的羞恥之心?”
驛丞牛汝成緩緩抬起,淚流滿面說道:“政者,正也,子帥不正,孰能不正。其身正,不令其行,其身不正,雖令不行。下官就是迫于杜儒軒官威,貪心與懦性之下,居然屈服于他與之同污,還請王爺治下官瀆職之罪!”
見這個已經有一把年紀的驛丞,尚有讀書人的羞恥之心,葉十三微微頷首,冷聲又道:“富與貴,是人之所欲也,不以其道得之,不居也。念你尚有悔悟,其罪可緩,亡羊補牢,為時不晚,你大可與縣衙主簿茍啟明二人,將調換的糧食如數補回,若是日后再犯,定斬不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