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是電光火石之間,周靜那慘白的臉上,如同變戲法般,重新堆砌起一層厚厚的、無比熱絡的笑容。
甚至比最初還要燦爛幾分。
那笑容帶著一種刻意的、過分的親昵,像一層厚厚的油彩,嚴嚴實實地覆蓋了她內心翻騰的驚怒和鄙夷。
“哎喲!你看這事兒鬧的!”她一拍大腿,聲音拔高了幾分,帶著一種夸張的惋惜和恍然大悟,仿佛寧凌淇離婚這件事是她剛剛發現的、多么令人痛心的社會問題。“凌淇啊,你看,這女人啊,說到底,沒有個家怎么行呢?”
她親昵地換了稱呼,從生疏的“寧鎮長”變成了仿佛認識多年的“凌淇”,語氣里充滿了過來人的語重心長和不容置疑的“關懷”。
“一個人單著,日子多冷清?”
“連個知冷知熱、互相扶持的人都沒有!這可不是長久之計!”
她一邊說,一邊極其自然地將目光轉向了身旁一直沉默著、眉頭緊鎖的丈夫江景彰,那眼神帶著強烈的暗示和不容拒絕的指令。
“老江!”周靜的聲音拔得更高,帶著一種指揮若定的氣勢,臉上是志得意滿的笑容,“你不是原來當教育局局長嘛!認識多少優秀的男老師啊?”
“還有你們局機關里頭,那些年輕有為的行政干部,不也是一抓一大把?這資源,放著多浪費!正好!”
她目光灼灼地轉回寧凌淇,那笑容里盛滿了“我為你好”的虛假熱情:“凌淇啊,你看這樣好不好?”
“讓你江叔出面,從中給你好好撮合撮合!”
“咱們教育系統,那可是知識分子扎堆的地方,素質高,工作又穩定!”
“保管給你挑一個稱心如意的郎君!年紀輕輕,前程似錦的那種!絕對配得上你!”她刻意加重了“稱心如意”、“前程似錦”這幾個詞,仿佛在推銷一件亟待處理的商品。
說到這里,她似乎才想起要征詢丈夫的意見,又猛地轉向江景彰,臉上笑容不變,眼神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催促和壓力:“老江,你說是不是啊?”
“這事兒,對你來說不就是舉手之勞嘛!”
“你認識的那些小伙子,哪個不是百里挑一的好材料?”她的話語如同連珠炮,根本不給別人插嘴和思考的余地。
江景彰被妻子這突如其來的“熱情”和一連串的指令弄得有些發懵。
他剛才一直在旁邊默默聽著,心中同樣是翻江倒海。
他第一眼看到寧凌淇這個年輕能干的女副鎮長,心里是有些欣賞的。
能力擺在桌面上,年紀大點也無妨。
但離婚……這個詞的分量確實超出了他的心理預期。
他心里真正中意的是市紀委的伍文娟。
那姑娘多好啊!
家世好,工作單位更是響當當——市紀委!
那可是關鍵要害部門。
更重要的是,那段時間伍文娟對他那叫一個體貼周到,噓寒問暖,話里話外都在拐彎抹角地打聽兒子江昭陽的情況。
那小心思,江景彰在宦海沉浮幾十年,活了大半輩子,豈能看不出來?
伍文娟那明晃晃的“鐘意”幾乎寫在了臉上!
可惜啊,當時礙于和柳家有婚約在先。
他再看好伍文娟,再覺得比柳家姑娘更穩重踏實,也只能裝聾作啞,含糊其辭推諉過去。
如今倒好,柳家自己把婚約毀了。
他本以為兒子總算可以和門當戶對的伍文娟順理成章發展一下了——無論是背景、年紀還是未來發展,都是頂頂合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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