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突如其來的變故,給屋內的氣氛又平添了幾分詭異和不安。
林維泉正要去拿報告的手僵在半空中,眉頭緊緊蹙起。
他下意識地抬頭看向窗外,那里只剩下傾盆大雨瘋狂潑灑在玻璃上的噼啪聲,黑暗吞噬了一切。
“氣象臺剛升級發布了暴雨橙色預警。”江昭陽把手機塞回西裝褲口袋,手機側邊冰涼的金屬按鍵撞擊時,發出“咔嗒”一聲脆響。這聲音在嗡嗡作響的應急光源噪音里,顯得格外突兀。
應急燈的冷光打在江昭陽臉上,勾勒出他棱角分明的輪廓,那雙眼睛在暗影中亮得驚人,帶著一種幾乎燃燒的迫切。“我想盡快到白嶺去上任。”
他直視林維泉,每個字都斬釘截鐵,“林書記,你不也…巴不得讓我早點離開這里嗎?”
他沒有用“調離”,而是直白的“離開”。
最后一句,更是撕開了所有溫情的假面,赤裸裸地戳穿了林維泉精心策劃的意圖。“
“在這一點上,我們難得達到了一致。”
林維泉臉上的笑容像是被冰水澆過,瞬間凝固、僵硬。
他沒想到江昭陽會在這種“塵埃落定”的時刻再次掀開桌布。
他的眼角肌肉微微抽搐,那份剛剛拿到手、還沒來得及捂熱的請調報告仿佛也變得有些燙手起來。
不過,多年的“宦海浮沉”讓他迅速調整過來。
目的已經達成,何必在意過程?
他重新擠出一個笑容,但那笑容怎么看都有些勉強,更像肌肉的牽動。
“呵…呵呵,”他干笑兩聲,身體向后深陷進椅背里,雙手交疊放在微凸的肚子上,用一種居高臨下的、施恩般的口吻說:“一致就好,一致就好嘛!”
“昭陽同志既然去心似箭…不,是心系白嶺抗洪工作,我這個班長,當然要全力支持!”
他伸出手,似乎想重重拍一下桌子以示決心,但又覺得不妥,手落下來轉而去拿桌上的固定電話話筒。
那部座機,在應急燈光下像凝固的血塊。
“好!好!我林某人向來說話算話!”他一邊撥號,一邊說,“我這就親自把你的請調報告,馬上!立刻!傳真到張縣長辦公室!最遲…明天就給你辦妥!”
“保證滿足你這個急切要求!組織程序這邊你放心,我給你走特快!”
他的聲音帶著一種急于送佛送到西的催促,還有一絲即將大功告成的輕松。
電話接通了,林維泉對著話筒語速飛快地交代著傳真事宜。
不一會兒,何狄來了,得意地拿走了江昭陽的請調報告。
窗外的暴雨如同天河傾覆,不再是淅瀝小雨,也不是普通的陣雨,而是無數狂暴的水柱,以萬鈞之力狠狠撞擊著玻璃窗,發出震耳欲聾的轟響。
密集的雨點連成一片,形成巨大的白色水幕,徹底遮蔽了視線。
天地間只剩水聲轟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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