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僅僅因為一個尚未最終定性、金額也不大的問題,就要建議免去他的職務,這……這會不會讓基層那些真正干事、敢于碰硬的干部心寒?”
“以后誰還敢堅持原則,誰還敢得罪人?”
董先的話,像一把鈍刀子,割開了沉悶的空氣。
直接指向了處理王栩可能帶來的負面效應——打擊實干者的積極性。
林維泉的眼角不易察覺地抽搐了一下。
董先的話戳中了一個微妙的點。
但他絕不能在這個關口表現出絲毫的動搖。
他迅速調整表情,臉上堆起一種混合著理解與原則至上的嚴肅神情。“董先同志的心情,我完全理解!”
林維泉的聲音放緩,“我們對王栩同志過去的工作成績,特別是清退關系戶這件事上的貢獻,黨委是充分肯定的!”
“一碼歸一碼,功是功,過是過!”
“組織上一向是賞罰分明的!”
他的語氣陡然轉厲,手指重重地點在報告上:“但是!他收受熊斌兩千元錢,這是板上釘釘的事實!”
“他自己也承認了!”
“上周省紀委通報的幾起基層‘微腐敗’典型案例,大家也都學習了吧?”
“‘千里之堤,潰于蟻穴’!兩千塊錢是不多,但這性質惡劣!”
“它動搖了我們黨員干部廉潔自律的根基,損害了黨委政府在群眾心中的形象!”
林維泉的聲音在會議室里回蕩,充滿了警示意味。
他環視眾人,眼神銳利如刀:“組織原則容不得半點含糊!”
“今天如果我們對王栩網開一面,明天就會有更多的‘王栩’出現!”
“他們會覺得,這點‘小問題’不算什么,組織上會高高舉起,輕輕放下!”
“這個口子絕不能開!”
“這關系到我們鎮上干部隊伍的純潔性和戰斗力!”
為了徹底堵住悠悠之口,林維泉從旁邊厚厚的一摞文件堆里,精準地抽出一本封面鮮紅的書冊——《春奉縣干部選拔任用工作細則》。
他熟練地翻到某一頁,將書冊攤開在桌面上,食指的指甲在其中一個段落上用力劃過,發出刺耳的刮擦聲。
在“不適宜擔任現職的干部應當及時予以調整”這一行字下面,留下了深深的、幾乎要劃破紙張的凹痕。
“同志們,看清楚!”林維泉的聲音帶著一種引經據典的權威感,“細則寫得明明白白!”
“王栩同志目前的情況,就是屬于‘不適宜擔任現職’!我們鎮黨委嚴格按照細則精神辦事,提出調整建議,何錯之有?”
他刻意停頓,讓細則的威嚴壓向眾人,“至于為什么是‘建議’免職而不是直接免職?”
“原因很簡單,因為我們鎮黨委沒有任免副鎮長的權限!”
“這才需要向縣委提出建議,由縣委研究決定!這本身就是對組織程序和干部管理權限的尊重!”
他端起面前的保濕杯杯,湊到嘴邊,卻沒有喝,只是任由普洱茶的醇香與一絲若有若無的苦澀氣息縈繞在鼻端。
“道理講清楚了,細則也擺在這里了。”
“同志們,”林維泉的目光再次掃過全場,“怎么看?還有什么不同意見嗎?”
_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