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問問這些村民,”李萬春的聲音顫抖著,“我們附近村民現在有多少人得了矽塵病?”
“又因為環境污染得了不治之癥走了幾個人?你知道嗎?”
“你這樣的人,只關心錢和權,根本不在乎我們老百姓的死活!”
“這樣下去人沒了,錢有什么用?”
“江鎮長怎么說的?‘特殊情況特殊處理’!”
“你不是他,現在裝什么孫子?”
“您可能不知道,江鎮長去縣里參加……”夏蓓莉急忙道。
“少跟我扯幌子!”李萬春突然劇烈咳嗽起來,枯枝般的手指死死攥住胸前的扣子。
身后青年連忙遞上藥瓶,卻被他一掌拍開。
白色藥丸滾到林維泉腳邊,是速效救心丸。
“明天這時候,”李萬春喘著粗氣直起身,渾濁的眼球爬滿血絲,“我再說一遍,要么江昭陽坐在這,要么我們坐市委臺階上。”
“你們看著辦吧!”
他的拐杖頭重重磕向地磚。
會議室陷入死寂。
林維泉坐了下來。
他聽見自己的腕表秒針在瘋狂跳動。
空調出風口飄來冷氣,混著李萬春搪瓷缸里的藥渣苦澀,在他胃里翻涌成洶涌的暗流。
暴雨將至的陰云籠罩著鎮政府大院,蟬鳴聲在悶熱的空氣里愈發焦躁。
剎那間,瓢潑大雨不期而至。
辦公室的木門突然被推開,潮濕的風裹著雨腥味卷入室內。
江昭陽渾身濕透地站在門口,藏青色襯衫緊貼著腰身,褲腳還在往下滴水。
他隨手抹了把臉上的雨水,“不用明天,老爺子,我現在就來了。”
林維泉聽見了江昭陽的聲音。
他彈簧般從椅子上彈起來,馬上就坡下驢,“好!好!江鎮長來了,你們不是要見他嗎?”
“這下可以滿足心愿了。”
他邊說邊往門口挪動,真絲領帶歪斜著掛在脖子上,“我有緊急會議要開,實在不能久留,各位,我先走一步。”
“告辭!”
話音未落。
他已迫不及待地轉身,飛也似地逃離了這是非之地。
李萬春的龍頭拐杖重重戳在地磚上,發出“鐺”的一聲脆響。“江鎮長,你前天是怎么承諾來著的?”
“昨天整個人消失不見了?”
“今天,看到我與你們書記爭執不下,實在躲不過去,不得不出來了?”
“這就是你的誠信與擔當?”
面對李萬春的質問,江昭陽一笑。
他走向李萬春,伸出手想要攙扶這位年邁的老者:“老爺子,您能不能坐下,我們慢慢談?”
李萬春一把甩開他的手,“別來這一套!”
“江鎮長,我活了這么大歲數,什么樣的人沒見過?”
老人枯瘦的手掌“啪”地拍在會議桌子上,“你而無信,騙我這個老人,這讓我如何相信你能真心實意地為我們解決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