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話音剛落。
接著一個人進來了,讓他瞳孔驟然收縮。
進來的是縣委辦主任劉直倫。
他手持著的是果籃。
劉直倫第一個跨進來時,果籃上纏繞的紅色緞帶正巧掃過門框。
青皮蜜柚與紅富士蘋果壘成的果籃率先闖入視野,有些鮮艷奪目。
這位縣委辦掌門人總能把公文包拎出菜籃子的閑適,此刻卻像是捧著什么稀世珍寶。
繼而進來的是副縣長江然。
他還有一個重要的兼職防汛辦主任。
江然的白襯衫永遠熨燙得找不到褶皺,懷中的百合沾著晨露。
江昭陽剛要起身,江然不讓,“江鎮長,我們是家門啊,躺著別動。”
江然突然向前半步,百合花香猛地濃烈起來。“這是剛從南郊花圃摘的,我記得昭陽你對花粉不過敏?”
他抽出一支百合插進花瓶替代已有些枯萎的花,莖稈折斷時發出清脆的“咔嗒”聲。
清水漫過墨綠色花莖,將卡片上的“早日康復”洇出毛邊。
江然指尖還沾著花粉,“防洪期還沒過,你倒先把自己沖進醫院了。”
江然確實不知道江昭陽為何進的醫院。
他剛外省出差歸來,沒有任何向他提起過原因。
這話聽著像責備,眼角紋路卻泄露了關切——去年防汛抗洪時,江昭陽表現突出,給江然留下了極為深刻的印象。
江昭陽以為這就完了,這兩位都是縣城重要的人物。
可是,還沒有完。
最后進來的是一位美女官員。
縣委書記魏榕!
“魏,書記你來了?”江昭陽有些驚愕道。
室內原本彌漫的淡淡百合香,仿佛感受到了新來者的不凡氣場,竟被一股清新而高雅的山茶花香水分裂開來,兩種香氣交織在一起,形成了一種難以喻的和諧之美。
魏榕走進來時,晨光恰好漫過窗臺,給她深灰色套裝鍍上金邊。
年輕的女書記踩著五厘米高跟鞋,腳步聲卻輕得像掠過水面的雨燕。
“江鎮長,受苦了。”魏榕在距離病床三步處站定。
這個位置既能看清江昭陽的面容又不會顯得過于親近。
劉直倫適時將果籃放在床頭柜上,塑料包裝紙發出窸窣輕響,掩蓋了江然驟然加重的呼吸聲。
魏榕從坤包里取出個牛皮紙袋,唇角揚起恰到好處的弧度。“縣氣象局剛修訂的氣候報告,我覺得你應該第一時間看到。”
她的聲音像浸過山泉的絲綢,裹著七分關切三分威儀。
江昭陽接過還帶著體溫的文件,紙張摩擦聲里混雜著窗外麻雀的啁啾。
當他看到“強陣雨成為常態,極端天氣可能百年一遇”四個加粗黑體字時,心中一陣陣悸動。
極端氣候往往意味著災難性的水災。
難道今年真的將迎來百年一遇的洪峰?
魏榕白皙指尖輕輕點著床欄,不銹鋼發出細微顫音,“江鎮長,我聽說你在加固防洪堤壩。”
“有人說你是押寶,賭一把未知的未來。”
“我覺得你是未雨綢繆,防患于未然。”
“該押的時候還得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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