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亭里，馬皇后怔怔地愣在那里，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伯溫？是你么伯溫？”

短暫的驚愣過后，她猛地從石凳上站了起來，驚呼出聲道。

“啊！皇后娘娘，你………你這是怎么了？你不要嚇我啊！”

馬皇后的突然起身，還有這沒頭沒腦的驚呼，頓時嚇得一旁的小宮女臉色一白，隨后哆哆嗦嗦地對著她詢問道。

“翠兒，你………你有沒有聽到伯溫在說話？有沒有聽到？”

馬皇后這時還處在激動當中，抓著小宮女的肩膀就是一通追問。

她確定，自己剛剛真的聽到了劉伯溫的聲音，可從小宮女的反應來看，后者貌似并沒有聽到？

“皇………皇后娘娘，劉大人已經不在了，皇后娘娘不要嚇唬翠兒啊，我真的害怕。”

小宮女已經嚇得哭了出來，她可沒有馬皇后那么大的膽量，這要是大白天的見了鬼，她不被嚇死才怪呢！

“怎么會這樣？難道是我出現幻覺了？！”

聽到小宮女的回答，馬皇后的臉上閃過懷疑之色，這才意識到，也許是因為自己太過想念劉伯溫，所以才出現了幻聽。

“皇后娘娘沒有出現幻覺，確實是老臣來了。”

然而，就在她驚疑不定之時，之前的聲音竟是再次響了起來，與此同時，一旁的小宮女突然眼睛一閉，直接趴在了桌子上，像是睡著了一樣。

“這這這………”

突然間的變故，直讓馬皇后雙目瞪大，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所見所聞。

“娘娘不要怕，還請坐下來聽老臣說幾句話吧，老臣能夠停留的時間已經不多了，這是特地來跟娘娘告別的。”

蒼老的聲音這次響徹了整個涼亭，語氣當中充滿了濃濃的感傷情緒。

“伯溫，真的是你，你竟然真的回來了？”

馬皇后感覺自己就像是在做夢一樣，她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自己此番祭奠，居然真的能夠招來劉伯溫的魂魄。

不過這個時候也沒時間考慮這些，因為她有太多太多的話想要對劉伯溫說。

“伯溫，本宮對不起你，答應你的事，本宮食了。”

馬皇后含著淚坐下，看著眼前升騰的煙霧，就像是在跟劉伯溫面對面交流一樣。

“娘娘沒有對不起老臣，老臣知道，娘娘能做的都已經做了，然而這一切都是老臣的命數，天意如此，為之奈何啊？”

一聲嘆息傳入馬皇后的耳中，卻是讓她本就憂傷的情緒，頓時越發的悲傷起來。

天意？什么是天意？天又是誰？

對于帝王之下的臣民來說，皇帝就是天，皇命就是天意，歸根究底，劉伯溫這條命還是被皇帝拿走的，這就是赤裸裸的現實。

“娘娘，世間之事從來就不存在十全十美，充滿遺憾才是人生的常態，老臣這次冒著風險來跟娘娘告別，其實就是想要讓娘娘切莫自責，還有就是，老臣要讓娘娘知道，老臣從來都沒有怪過您。”

蒼老的聲音蘊含著真摯的情感，環繞在馬皇后的耳邊，更是直刺馬皇后的內心。

“從來都沒有怪過我？”

馬皇后的臉上閃過一抹恍惚之色，對方的一句從未怪過她，讓她的心里充滿了難以喻的情緒，那是一種包含了欣慰、愧疚、溫暖、思念等等為一體的復雜情感。

“皇后娘娘，人生短短數十載，老臣本就到了離開的年紀，皇后娘娘無需為老臣感傷，往后的日子，還請皇后娘娘善待自己。”

“還有，陛下那邊，老臣也已經做過道別，娘娘也無需再責怪陛下，萬萬不要因為老臣影響到陛下和娘娘之間的感情，盡于此，老臣告退了………”

蒼老的聲音漸漸消失，與此同時，一陣微風吹過，石桌上的香燭在這一刻盡數熄滅，就像是切斷了兩個世界之間的某種溝通橋梁一樣。

“伯溫………伯溫………”

馬皇后猛地站起身來，卻是還有很多話沒有說，可惜的是，無論她再怎么呼喊，終究也沒能得到回應。

“嗯………”

就在這時，伏在石桌上的小宮女發出一聲輕輕地呢喃，隨后緩緩地從桌上坐了起來。

“我怎么睡著了？”

小宮女迷迷糊糊的掃了一眼周圍，馬上就看到了站在那里淚眼婆娑的馬皇后，頓時嚇得花容失色。

“奴婢該死，奴婢也不知怎么了，突然就昏睡了過去，還請娘娘恕罪。”

她迅速站起身來，然后趕忙跪倒在馬皇后面前，大聲地求饒道。

“起來吧，不關你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