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下,飛沙堂。
司馬鈺早早睡下了,不知道什么原因,自從融合了靈魂殘片以后,她就一直在犯困。白天的時候斷斷續續地睡了好幾次了,這才剛吃完晚飯,她就爬上了床鋪睡著了。
大概是靈魂又完整一些、身體還沒有完全適應吧。在事后給云若水報平安的時候,云若水說這部分靈魂殘片比較大,比之前幾個的容量都多,或許這也是原因之一。
鐘秋一直守在司馬鈺的身邊,再三確認著女兒的身體會不會有什么問題。蘇蟬和陸阿九照例是先拌嘴再動手,不過她們都沒有下重手――自從早上陸阿九和蘇蟬使用真正的力量之后,眾人也就不管她們這些事了。
比起那些危險的仙術和鬼咒,她倆這樣真的算是小打小鬧。
薛靜喝多了,亂鬼堂的眾鬼們正圍著她、聽她講述鬼界以前的事情。離長空則獨自一人來到了院子里,看著遙遠的天空發呆。
下午的時候,他拒絕了眾妖鬼回到怒嚎峰繼續做大王這件事,在得知此事之后,怒嚎峰的妖鬼們也沒有再說什么。
畢竟,這是她們曾經的大王的決定,如今又挺身而出救怒嚎峰于水火之中,她們也沒資格再要求什么。
不過離長空留下了承諾,如果怒嚎峰再有什么危險,可以給他打電話。現在的科技發達了,不必再像以前一樣、送個口信都要耗費十天半個月的。同時他還留下了幾封書信,讓小妖們送給周圍的幾個山頭的妖王。信上說道自己回來過一次,但并非是以妖王的身份,而是以九嶺山代表的身份――這點他也征求過駱青和穆小雅的同意了。
有了這封書信,周圍的妖王也不會再打怒嚎峰的心思了。九嶺山在妖界的地位舉足輕重,為了幾座貧瘠的山頭得罪了居住著兩位七圣和無數大妖的九嶺山,實在是犯不上。
有幾個妖王甚至主動派使者過來示好――能坐到妖王這個位置,眼光必須要有的。既然怒嚎峰已經和九嶺山產生了關系,那么與之常聯系就是最好的外交決定。九嶺山很有錢,穆小雅的生意做得很大。只要保持著良好的關系,萬一將來哪天穆小雅來這邊投資了,對自己的好處絕對會很可觀。
有了這層關系,無論是離長空還是怒嚎峰都能放心了。了卻了心頭的事情,曾經的怒嚎峰妖王坐在飛沙堂外下山的臺階上,獨自吹著夜晚的涼風。
“你家亂鬼堂的那些小鬼們還真是熱情,抓著我講了仨小時的故事。”薛靜醉醺醺地拎著酒瓶子過來,直接坐在了他的身邊,“想什么呢,恐高的妖王。”
“想我的廢品收購站,出來這段時間,我得少收多少紙盒箱和塑料瓶。”離長空難得地開了個玩笑。
“放著好好的妖王不做,偏要回去收垃圾,真是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薛靜嘲諷了一句,仰頭喝了一口酒。
“這里會有一個新的妖王的,有幾個孩子天賦還不錯,再過個兩三百年,他們就能獨當一面了。”離長空回想著新一代的小妖們,有幾個確實很不錯的。
“哎,”薛靜好像忽然想到了什么,她用肘部推了推離長空的手臂,“有一件事我一直不明白,當年你為什么要離開怒嚎峰。”
“這個……”離長空沒想到對方會這樣問,一時間不知道該怎么回答。
“算了,不想說可以不說……”“其實也沒什么不想說的,就是一段黑歷史而已,”離長空笑著搖了搖頭,“大概就是因為我很懦弱吧。”
“那就說說看,我倒是挺好奇的。”薛靜講了一下午的故事,現在想聽聽別人的故事了。
“行吧……”離長空點了點頭,經過了三百多年的時光,他已經看開許多了。
有些時候,就是命運使然。
命運這種東西,誰都說不清楚,修為再高也是一樣。
――――――――――――――――――
三百多年前――具體多久來著,離長空已經記不清楚了。
和他共同治理怒嚎峰的白休生性仁慈,如果說離長空掌管的是領地內的律法,白休則是整天變著法兒將那些即將被他懲罰的小妖們保下來。
因此白休在小妖們中的威望很高,在面對離長空的時候大多都是帶著畏懼的心理。
也多虧他倆的這種性格,讓怒嚎峰的一切都井然有序,平時也沒什么大事情。小妖和鬼魂們在這里生存得都很好,雖然日子苦了些,但也沒人抱怨什么。
白休平時很清閑,他喜歡旅行,過往的數千年間,每隔幾年、十幾年都會出去玩幾個月,回來的時候也都會帶回來很多美食、玩具之類的。用白休的話來說,人界好玩的東西很多,要不是小妖們的力量尚不足以走出這片大戈壁,他都想帶著他們出去玩玩了。
那時候可沒有車輛,普通小妖走出大戈壁一趟起碼要兩個月,只有大妖的速度和耐力才能支撐他們快去快回。
可最后一次旅行回來之后,白休卻什么都沒帶回來,情緒也很低落。他將自己關在洞府中整整五年,除了吃喝再也沒見過別的妖怪。等他出來的時候,白休和離長空長談了很久。
“我要去中原了。”開始的時候,白休是這樣說的。
“去唄,誰還攔著你了。”雖然感覺到摯友的情緒有些不對勁,但離長空當時并未多想,只是感覺摯友好像不是很開心的樣子。
五年的時間對人類來說很長很長,但對大妖來說,甚至都不足以讓他們在意。
畢竟,大妖的壽命,只要別自己找死,可以活很久很久的。
“這次要去很久。”白休的情緒仍舊很低落,似乎五年都沒有走出來。
“阿休,你到底怎么了?”離長空皺著眉望著摯友,在他的印象中,白休一直都是個性格溫和開朗的妖怪,周圍幾個山頭的妖怪也都很敬重他。
當然,也包括離長空自己。
“沒什么,我不在了,以后你要對那些孩子們好一點,別犯點錯就上綱上線的,有時候他們也都是無心的。”
聽著摯友的話,離長空第一次正視起他的問題。
他感覺,白休好像在交代遺一樣。
“五年前,你到底看到了什么?”離長空問道――他感覺摯友變成這個樣子,一定和五年前那次出行有關。
沉默如陰影一般籠罩著離長空的巢穴,過了很久,白休才講起在人界旅行時發生的事情。
以往白休出門的時候,剛好都趕上了太平盛世,百姓們雖然過得很辛苦,但總是能苦中作樂。白休從人類的身上共情到了怒嚎峰艱苦的生存環境,因此他很喜歡去外面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