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有他想見的人。
紅隼才不等他,早飛回窩里睡覺去了。
他過家門而不回,逕直推開孫夫子的院門。
院子很大,檐下的燈籠照亮近處的木槿花,池塘里的大胖鯉魚睡眼惺忪,聽見賀靈川的腳步聲也只是懶洋洋地擺了下尾巴。
窗里透著亮,賀靈川剛走到檐下,孫茯苓推門迎他:
“回來啦?”
屋里有好幾個熒光孢子照明,孫夫子的家還是那么井井有條。
燈下看美人,她的面龐多了幾分暖暈。
“身體怎樣了?”賀靈川一抓她的手,還是涼。
“好得很,洗手吃飯了。”
賀靈川就去檐下的水缸洗凈雙手,陪她一起去了廚房。
對比盤龍城的木屋,這里的住處簡直可算是豪宅,廚房外頭的廂房被孫茯苓改成了飯廳。…。。
簡潔,明亮,案頭上還擺著一瓶新折下來的大麗花。
不過圓飯桌上已經安置好一口粗陶邊爐,底下加了炭,上面加了蓋,湯水咕嘟咕嘟已經燒開。
賀靈川聞到奇香,伸手揭蓋,見里頭醬色金紅,竟有大半鍋羊蝎子。
“喲,今晚打邊爐?”還是羊蝎子鍋。
孫夫子做的?香得不像啊。
孫茯苓好似聽懂他的心聲,抿了抿嘴:“前幾天你帶我去的全福樓,也做外送的生意。我就要了一鍋來。”
從山下到山上,這距離可不近哪。孫夫子真是個小富婆。
賀靈川有眼力見,趕緊進廚房幫忙,卻見牛羊肉都切成了能透光的薄片,整整齊齊碼了十盤。
孫夫子的刀功,還是那么過硬。
兩人將肉蔬拿進飯廳,賀靈川就撈羊蝎子吃。
吃完了肉,才好燙菜。
孫茯苓拿起邊上的楊梅酒,給他斟滿一整杯。
“今天順利么?”
“順得很,不出所料。”賀靈川遂將下午與兩大匪首的會面情況,簡單向領導匯報。
孫茯苓仔細聽完,才笑道:“難怪溫先生那么生氣,你對水匪們確實寬容。”
在她面前,賀靈川可以隨便抱怨:“溫先生自己想不明白,總認為我在做無用功。”
“你也沒跟他講清楚罷?”
賀靈川本要啃羊蝎子,一聽這話先看她一眼,了然:“他找你了?”
不然她怎么知道的?
孫茯苓抿了一口楊梅酒,慢慢道:“前幾天你和溫先生談話不歡而散,溫先生甩袖走了,事后又覺自己莽撞,就來找我當說客。”
溫道倫很清楚孫茯苓和賀靈川的“友誼”,就想通過她這個中間人來緩和關系。
“鐘指揮使和紅將軍放你到玉衡城歷練,事先多半交代溫先生好生扶攜你。這半年來,他應該對你很不錯吧?結果你兩句話就氣壞他了。”
“我故意的。”賀靈川聳了聳肩,“話不投機半句多。”
“……你和溫先生分歧這么大么?”溫道倫對賀靈川的評價,是足智多謀,然年少氣盛。
年輕人嘛,誰沒一點火氣,誰沒一點沖勁,誰不認為自己是對的?
“我的做法,溫先生未必不能理解,但這不是重點。”賀靈川啃肉吃,頭也不抬,“他更想借機壓我一頭。”
“嗯?”孫茯苓有點驚訝,“這話是怎么說?溫先生是個好人呢。”
“這與好人壞人無關,與他坐在什么位置上有關。蛇無頭不行,但蛇有兩個頭也不行,蛇身到底聽誰的?總要分出個主次來嘛。”賀靈川笑道,“溫先生管民政,我管軍政,按理說是平起平坐。但我年紀小,又是鐘指揮使新提拔上來的,乃是溫先生眼中的末學后進。他認為資歷比我深,當然希望我對他恭恭敬敬,虛心接納他的意見。”
職場官場,都是這一套。年長者、有資歷的,都要新來的對他們客客氣氣。不然,就上點眼藥。
人群天然就講究排序。
“溫先生是值得尊敬的長者,對我總想諄諄教誨。”賀靈川抓起酒杯一飲而盡,“但我在玉衡城領治軍之權,就要為玉衡城百姓的安危、瀧川商路的太平負責,不可對他一讓再讓。”
說得直白點,他現在與溫道倫平起平坐,一個主內一個攘外。
溫道倫想在他面前居高臨下、想論資排輩玩官場那一套?不好使!
(本章完)393145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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