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麻子始終也想不明白:「這塊地兒我熟得很,沒走過五十次也有三十次了。就不知那天晚上怎么回事,鬼使神差會跑到這里來。「
他指著東邊道:「五斗鎮在那里,我要回雙宜鎮,本來怎么也不可能走到藥田。「
五斗鎮和雙宜鎮距離不遠,繞到藥田反而是加程一倍以上。
就算是雨天,這鄉漢走在熟悉的路上回家,竟會偏差那么大?
很快,眾人就來到牛頭山。
「那個晚上,你就從這里進山?」賀靈川站在入口就明白,汪麻子為什么會受傷。這種山谷也被稱作滾石谷,到處都是圓滾滾的石卵,或大或小。人走上去,一不小心就滑溜。
「是啊,我就滑倒在這里。「馬車沒法子進山,汪麻子騎在巖羊上給他比劃,「鉆風獸來時,我就滾進那邊的灌木叢里。「
「燈籠位置在哪?」
「前,前面。」
巖羊朝著汪麻子的指示前進,在亂石之間越蹦越高。
途中賀靈川在巖石縫里發現了一小片被扯破的布條,也不曉得是誰曾經不小心卡在這里,而猛虎在樹枝上找到幾縷毛發,很明顯不是人類的。羚將軍湊過來嗅了嗅,傷心道:「是我家的孩子們!」
「他們的確是往上走了。」
最后巖羊停在半山腰的位置,汪麻子道:「大概是這里了。「
賀靈川跟上來一看,皺眉。
巖羊停住的位置只是一個小小山窩,最多只能站進四、五人,并且還是露天的。猛虎再跳上來就有點擁擠了,都不好轉身。
至于羚將軍,它突然展示了一個奇特的技能:
它深吸一口氣,身體居然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縮小。
直到與普通山羊等大,它才輕輕一躍,跳進了山窩里。
「……「鉆風獸還有這一手本事?賀靈川無語,那它先前在官署為什么不使出來,偏偏要打爛人家窗戶?
「應該沒有。這上不著天,下不著地,燈光應該就打在半山腰。「
賀靈川抬頭往上看。正上方的巖壁非常平滑,不像人類能立足的模樣。
「可你的同伴有十三人,追過來的鉆風獸也有七八頭,這么小的地方怎可能容得下?」
汪麻子苦笑:「差也是這樣說的。可我真沒撒謊啊賀爺,我當真就看見這里有光!「
這山谷不深,官差也是找過了,里頭什么痕跡都沒有。
猛虎忽然湊近巖壁嗅了嗅:「有點腥。」
賀靈川伸手摳了摳巖壁,撥開草葉,看見凸出的巖壁上有點反光。
「有些粘液干涸的痕跡。」
汪麻子也看了一眼:「可能是鼻涕蟲爬過。」
山林里的軟體小動物多得要命,這種東西所過之處,都會留下黏液痕跡。
除此之外,這里干干凈凈什么也沒有。
巖羊咳吹叫了兩聲,有些不安,賀靈川安撫它道:「我知道,我記得。「
他剛進赤鄢國境不久,夜里就有人來偷巖羊,還想把桃子推落懸崖。兩個偷羊賊一死一逃,逃走的那個逃崖后就消失了,但崖底就留下了這樣的黏液痕跡。
看來當時候在崖下的東西,十幾天前也出現在這里,并且帶走了十幾名鄉漢與七八頭鉆風獸。
好險,若非桃子湊巧打亂了偷羊賊的計劃,他的巖羊也會這般失蹤。
「好,好,這是公事變成了私怨。」原來對方早就欺到他頭上來了!」我會查個水落石出。」
公事和私賬要一起算。
羚將軍好奇:「怎么成了你的私怨?」
「我剛進
赤鄢國境,巖羊就險些被偷,看來與這里的兇手還有關聯。」
羚將軍上下看他一眼,恍然:「我說總覺得哪里不對,你是哪里人?」
「我來自孚國。」
「那么個小地方?」羚將軍不明白,「長公子為何不用赤鄢人?」這老東西提問真是不管場合,賀靈川瞥他一眼:「大概是信不過?「
羚將軍頓時沒話說了。
接下來賀靈川查得更仔細。
這里沒有血跡,沒有殘肢斷臂,甚至沒有任何掙扎打斗過的痕跡。賀靈川覺得,官差把汪麻子定為犯人倒也不算太出格。多數案件中,最后活下來的那個人嫌疑最大。
猛虎焦玉忽然道:「找山澤來問一問,不就清楚了?」
賀靈川打了個響指:「有道理,你招吧。」
于是猛虎用力撓了撓地面,面向東南長嘯三聲。
虎嘯山林,賀靈川就覺自己腳下的堅巖都在簌簌震動。山林立刻安靜,周不吹、樹不搖、鳥不叫,速石縫里的小蟲都收聲了。
賀靈川發現,焦玉項上的銅牌又在發光,助它將虎嘯傳得比平時更廣更遠。
它是官身,動用元力或可召喚山澤。
于是大家靜候。半炷香過去了。
一刻鐘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