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闌人靜,紫宸宮東暖閣內,燭火如豆。
新帝君凌褪去龍袍,只著一襲素色常服,坐在榻邊,輕輕拍著女兒寶珠的背。
寶珠公主蜷在錦被中,眼睛亮如星子,還不肯睡。
“父皇,風女官真的在戶部當堂駁倒了周侍郎?”她仰頭問,聲音軟糯,卻帶著一絲興奮。
君凌笑了,指尖輕點她鼻尖:“你倒消息靈通。是,她以《賦役律》第三條,指出賬目虛報,連趙尚書都無話可說。”
寶珠眼睛更亮了:“她真厲害……女子也能做這么大的事嗎?”
君凌沉默片刻,將她輕輕摟入懷中:“寶珠,你可知父皇為何只有你一個孩子?”
寶珠搖頭。
“因為上天只賜我一明珠。”他聲音低沉,“可這明珠,不是只能做深宮閨秀。父皇想讓你成為‘王女’――將來能理政、能安民、能護這江山的女子。”
寶珠怔住,小小的身體微微發顫。
“風棲竹,是父皇為你選的第一位引路人。”君凌望著窗外明月,“她女扮男裝,掌管天下錢糧,如今以真身入朝,無人敢再‘女子不可為官’。她開了先,你走的路就會順暢許多。”
寶珠眼眶紅了:“父皇……您是說,您要我……做女官?”
“不止是女官。”君凌輕聲道,“是‘王女’。將來若天下有變,你要能站出來,替父皇守住這山河。”
他頓了頓,聲音溫柔卻堅定:“所以,從明日開始,你要讀書、學政、識人、斷事。父皇會為你選最好的伴讀,最好的老師。你要比任何人都努力,因為你要打破的,是千年的規矩。”
寶珠伏在他膝上,淚水無聲滑落。
她忽然抬頭,小手緊緊攥住君凌的衣袖:“寶珠不怕!只要父皇在,寶珠什么也不怕。寶珠一定……一定不辜負您!”
君凌低頭吻她額頭,眼中竟也有微光閃動。
“好孩子。”他輕嘆,“父皇的明珠,終將照亮這朝堂。”
窗外,月華如練,灑在紫宸宮的飛檐斗拱之上,仿佛為未來鍍上一層銀輝。
而誰也不知道,這一夜的低語,將如何改變大安王朝的未來。
晨鐘撞破宮闕薄霧時,風棲竹正對著銅鏡最后一次整理官服。
深青色的“女官袍”是君凌特賜的式樣,領口繡著銀線竹葉紋――那是她與蘭一臣的定情信物,如今成了女子入仕的圖騰。
銅鏡里映出她平靜的眉眼,指尖卻微微發緊,指甲掐進掌心。
昨夜蘭一臣在書房握著她的手說“為妻者,當為天下先”,可當她真正要踏出這一步時,才知這“先”字里藏著多少刀鋒。
“夫人,陛下已在紫宸宮等候。”侍女捧著象牙笏板進來,聲音輕得像怕驚碎晨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