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身比他手臂還長,他卻攥得極緊,刀尖觸地,發出清脆一聲。
滿堂寂靜。
梅潤笙眼眶發熱,俯身抱起兒子,孩子揮舞小刀,奶聲奶氣喊:“哈――”
蘭一臣嘆息,卻笑:“將門虎子,果然。”
風棲竹別過臉,悄悄拭淚。
哪有那么恰好的事情,讓孩子抓到了那柄彎刀,是她提前刻意教導,讓孩子對彎刀產生濃厚的興趣,才會其他東西都不選,只選中了此物。
她也想把孩子留在身邊,可她清楚只有親生父親才會是最好的選擇,這也是商洛郡主留給梅潤笙唯一的念想了。
當夜,月冷如霜。
梅潤笙披甲背子,立于院中。
蘭一臣遞上一囊黃金、一封書信:“此去雁門,糧草我已命人暗撥;信中是邊關諸將名姓,可為你所用。”
梅潤笙收好,深深一揖:“阿堯跟著我,我會盡心盡力教他,盡心盡力的保護他,即使我死了,也不會讓他有任何損失。”
“你若折翼,我夫婦便撫養他長大成人,繼承你的衣缽;若你凱旋,我與夫人在京城斟酒相候。”
蘭一臣扶住他肩,“活下去,帶景堯看太平山河。”
風棲竹抱來熟睡的景堯,親手為他系上小小披風,針腳細密:“堯兒,愿你此去,仍記得京中桂香。”
梅潤笙接過孩子,翻身上馬。
鐵騎出京,月色如銀,照得父子二人影子拖得很長。
雁門關外,胡笳聲起。
梅潤笙拉緊韁繩,胯下駿馬嘶鳴一聲,揚起前蹄,緩緩停下。
他回首望向京城的方向,目光穿越層層山巒和云霧,仿佛能看到那座繁華都市中的亭臺樓閣、熙熙攘攘的人群。
他低頭看著懷中的幼子,小家伙睡得正香,粉嫩的小臉被陽光照得微微發紅。
孩子的小手緊緊攥著一把小寶刀,那是梅潤笙特意為他打造的,刀柄上還刻著孩子的名字。
梅潤笙嘴角泛起一絲微笑,這孩子從小就對刀槍棍棒有著濃厚的興趣,每次看到他揮舞著小寶刀,梅潤笙都覺得仿佛看到了自己小時候的影子。
一陣微風吹過,梅潤笙的衣袂飄飄,他輕輕撫摸著孩子的頭發,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雖然此刻他遠離京城,身處這荒郊野外,但只要有孩子在身邊,他便覺得無比安心。
長安,再見了。
他輕聲道:“爹帶你回家――另一個家。”
關門緩緩開啟,風沙撲面而來,卻吹不散他眼底堅定。
遠處,烽火臺一線狼煙直上,如墨夜色里,宛如一條等待他們父子去點燃的星河。
風逸辰醒來的時候,看不到和自己玩耍的小伙伴哇哇直哭,他怎么也沒有想到,就睡了一覺,怎么就只剩自己一個小娃娃了?
風棲竹彎腰哄著他,拍著他的背,對他溫軟語,“別哭了,小哥哥去了很遠的地方,等你們長大就會再遇到了,你要是想和小伙伴玩兒,王瑞勝和你同齡,到時候把他接來好不好啊?”
王瑞勝就是王瑞昌的遺腹子,是王府里現下大房唯一的男丁,王大夫人珍視的不得了,把自己孫子當兒子養。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