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張主任轉身就要去傳達命令。
“等等”王旅長突然又叫住他,補充道:“記住,對方畢竟是軍校學員,控制時注意分寸,除非對方抵抗,否則不許動粗。但要讓他們清清楚楚地感受到――這里不是他們玩過家家的地方。”
“明白!”張主任快步沖出帳篷。
帳篷里鴉雀無聲,只剩下王旅粗重的呼吸聲。他再次低頭凝視著那張介紹信,手指重重地點在上面:“偽造上級命令,擅闖演習區域……好大的膽子!”
就在這時,站在角落一直沉默的作訓科長周銳微微皺起眉頭,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遲疑地開口:“旅長,我記得……軍里的技術部今年是不是申請了一項關于‘戰場欺詐與反制’的作戰研究課題?還請求各部隊在日常訓練中配合數據采集……他們會不會……”
“哼,不管那些,先抓了再說”,王旅長背負雙手仰頭望著帳篷的頂部。
劉東貓著腰,悄無聲息地從高地反斜面的灌木叢中探出頭。
剛才離開炮兵陣地后,他又借著地形掩護,在紅軍的防御區域內四下轉了轉,將幾個主要支撐點和重火力位置默默記在心里。
此刻,他伏在這處視野極佳的高地上,四下里觀望,準備進一步確認遠處藍軍可能運動的路線。
山風掠過,帶來一絲泥土和青草的氣息,四周除了遠處士兵作業的聲響,顯得頗為平靜。
然而,就在他準備離開之際,眼睛里猛地闖入了不尋常的景象――山腳下,兩隊全副武裝的士兵,正以極快的速度、利用地形交替掩護,分別從左右兩側向著他所在的這片高地撲來。
動作干凈利落,戰術動作純粹,絕非普通巡邏隊。
劉東的心猛地一沉,第一個念頭如同冰錐刺入:藍軍的特種分隊摸過來了?滲透得這么深?要端掉這個高地?
他下意識地伏低身體,幾乎要發出警報。但緊接著,他發現了更令人困惑的情況
――山下正在挖掘戰壕、構筑工事的紅軍工兵連士兵,雖然看到了這兩支迅猛突進的隊伍,卻并沒有出現任何騷亂,甚至有人停下手中的活計,直起腰好奇地張望,還有人似乎和帶隊的人遠遠打了個招呼。
不是藍軍。
是紅軍自己的部隊。
那他們這是……?目標是什么?
電光火石間,一個極其不祥的預感攫住了劉東。
這兩支隊伍進攻展開的隊形、推進的方向,精準地封堵了高地上所有可能的下山路徑,其包圍合圍的意圖再明顯不過。
而這片高地上的側翼,除了幾散兵坑和觀察點,此刻就只有……他們這些個剛剛抵達的“觀摩學員”!
難道是沖我們來的?!
“暴露了”,這個念頭如同驚雷般在他腦海中炸響。
沒有任何猶豫,他猛地翻身而起,像一頭受驚的獵豹,不再做任何隱蔽,以最快的速度沖向幾十米外學員們正在“幫忙”挖掘戰壕的位置。
他一邊狂奔,一邊用壓低了卻足夠清晰的聲音急吼:“區隊長、陳默,跑!快跑!暴露了,跟著我。”
幾乎就在劉東飛奔而回的同時,戰壕那一名偽裝成擺弄測距儀、實則一直負責外圍警戒的學員猛地打了個尖銳的呼哨,那是他們事先約定好的最高警報信號。
根本不需要任何多余的解釋。剛才還顯得有些“磨洋工”的學員們反應快得驚人!
只聽一陣“哐當”亂響,十幾把工兵鍬和十字鎬被瞬間扔在泥土里。剛才還彎腰撅臀的學員們如同彈簧般直起身,眼神里的散漫頃刻被銳利和警惕取代。
他們沒有絲毫遲疑,伸手就抓起了一直放在旁邊的沖鋒槍。
整個過程不到十秒鐘,剛才還是一片施工場地的地方,瞬間變成了一支反應迅捷、準備突圍的戰斗小組。
“劉東,什么情況?”上官朋低吼著問,人已經緊貼到劉東身邊。
“紅軍圍上來了,兩邊合圍!沖我們來的。”劉東語速極快,腳步不停,直接掠過戰壕,向著高地另一側植被有些稀疏的地方沖去,“這邊,快!”
在山頂的時候劉東就觀察過,那里是一條一人多深的暗溝,是山上的雨水長年沖刷而成,一直蜿蜒到山腳下,是唯一可以逃跑的路線。
劉東一馬當先,毫不猶豫地縱身滑入那條陡峭的雨水沖出的山溝。
其他學員更是心領神會,根本不用催促,一個接一個如同下餃子般,或是蹲身下滑,或是干脆直接屁股著地,腳蹬手刨飛快地向下出溜。
泥土和碎石被他們帶得嘩啦啦往下滾落,這條干涸的河道瞬間成了他們高速撤離的滑梯。
幾乎就在最后一名學員的身影消失在溝口的灌木叢中的下一秒,紅軍兩個連的士兵已經從兩側迅猛有力地沖上了高地側翼,迅速占據了有利位置,槍口指向預期中的目標區域。
然而,預想中的對峙或混亂沒有發生。
帶隊的一連長撲到剛才學員們作業的位置,只看到一地狼藉――十幾把工兵鍬和十字鎬被隨意丟棄在剛挖了一半的戰壕里,泥土新鮮,人卻蹤影全無。
“報告。目標消失。”一個班長快速搜索后報告。
“媽的!跑得比兔子還快。”一連長低罵一聲,立刻意識到對方絕非普通學員。他一個箭步沖到高地邊緣,銳利的目光迅速掃視下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