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的人沒有出聲,只是沉默地收緊力道。霍爾特的皮鞋在地毯上蹬出凌亂的痕跡,身體不由自主地后仰,撞進對方懷里,但對方做的只是更加的用力。
霍爾特知道那是一根鋼絲,又稱鋼琴線,是殺手常用的最具代表性的近戰武器。一般用于背后偷襲,勒住目標脖子,使其窒息身亡。
在中情局工作多年,霍爾特經歷過無數次的暗殺和被暗殺,也曾用同樣的鋼絲勒斷過目標的脖子,一步一步的爬到少校的位置,也絕非庸手,更不是酒囊飯袋之輩,可惜,勝利讓他放松了警惕,而酒精也更降低了他的繁感力,最主要的是他遇上的是絕對的高手。
他拼命掙扎,手指抓撓著自己的脖子,試圖在鋼絲和自己的皮肉之間撬出一絲縫隙,可鮮血已經順著指縫滑下,溫熱黏膩。
“咔――”他的喉骨發出輕微的響聲,視野開始模糊。在最后的意識里,他聽到身后傳來一道低沉的男聲,用帶著口音的華語輕輕說道:
“晚安,少校。”
下一秒,黑暗徹底吞噬了他。
勒住他的人沒有立刻松手,而是又維持了十幾秒,確保他徹底失去生命跡象后,才緩緩松開。尸體軟倒在地,脖頸上一道深紫色的勒痕觸目驚心。
黑影蹲下身,動作利落地搜查了霍爾特的口袋,翻出他的證件、錢包和一張折疊的便簽紙。借著窗外的月光,他快速掃了一眼便簽上的內容,嘴角微微揚起。
黑影站起身,無聲無息地走向房門,側耳傾聽走廊的動靜。確認安全后,他輕輕擰開門鎖,閃身而出,消失在昏暗的走廊盡頭。
而在房間的地毯上,霍爾特的尸體靜靜躺著,眼睛還睜著,仿佛仍在困惑――這人不是回國了么?
黑影正是從巴格達返回的劉東,此刻他的殺意正濃,兩個必殺之人還剩下一個萊克,而這個人此刻正在下一層樓的房間。
劉東貼著墻根無聲地移動到萊克門前,剛俯身準備傾聽房內動靜,走廊盡頭突然傳來金屬碰撞聲和說笑聲。
他眼神一凝,迅速閃身躲進轉角陰影處。兩名軍官搖搖晃晃地走近,其中一人手里拎著半瓶威士忌,軍裝領口松散,顯然剛從酒局歸來。
“我說……那幫參謀部的混蛋……嗝……根本不懂底層部隊的壓力……”高個子軍官大著舌頭抱怨,鑰匙在門鎖上戳了好幾下才插進去。
他的同伴靠在墻上嗤笑:“得了吧,你上次被狙擊手嚇到尿褲子的事……”
“閉嘴!”高個子惱羞成怒地推開門,兩人跌跌撞撞擠進房間,砰地甩上門。
他們就住在萊克隔壁的房間,進屋后兩人依然吵吵嚷嚷,鬧哄哄的。
萊克還沒有睡,使勁的砸了砸墻,那邊的聲音才小了下來,劉東聽得真切,又躲在暗中等了一會。
劉東腦筋一轉,突然挺直腰背,將軍裝外套領子豎起遮住下半張臉,邁著軍人特有的步伐走向萊克的房門。
他抬手用指節叩響門板,刻意壓低的嗓音帶著歐式英語的硬質腔調:"萊克少尉,緊急情況。"
房間內傳來床墊彈簧的吱呀聲,接著是拖鞋重重拍打地板的響動。
萊克剛才正被隔壁的喧鬧攪得睡意全無,太陽穴突突直跳。他扯開皺巴巴的睡衣領口,沖著墻壁又踹了一腳:"見鬼的蠢貨們!"這才轉向房門方向吼道:"誰他媽這個點――"
敲門聲再次響起,這次帶著不容拒絕的力度。萊克抓了抓亂蓬蓬的金發,酒精未消的腦仁嗡嗡作響。他摸向枕下的手槍,卻在邁步時被地毯絆了個趔趄,槍管撞在床頭柜上發出悶響。
"少尉,指揮部急電。"門外的聲音摻進幾分恰到好處的焦灼。萊克恍惚記起今晚確實有戰情簡報,混沌的思緒被這個借口輕易說服。
但仍懷著一絲警惕,罵罵咧咧地走過來,手槍垂在腿側,另一只手粗暴地拽開門鎖:"最好真是要緊事――"
門縫里漏出的走廊燈光中,站著個挺拔的身影。萊克瞇起酸脹的眼睛,還沒看清對方的面容,先嗅到了夾在古龍水里的血腥味。
這個認知像冰錐般刺入他昏沉的大腦,可已經太遲了――黑影抬起的右手閃過一道銀光。
萊克瞳孔驟然收縮,肌肉記憶讓他在瞬間抬臂扣動扳機――
“咔!”
擊錘空撞的輕響讓他渾身血液凝固。媽的,保險沒開,酒精麻痹的神經在這一刻清醒了半分,但已經來不及了。
那道銀光如毒蛇般切進他的視野,快得幾乎拉出殘影。
萊克猛地后仰,那道銀光幾乎貼著他的鼻尖劃過,帶起的勁風刮得他臉頰生疼。他踉蹌著撞翻身后的茶幾,玻璃器皿砸在地上發出刺耳的碎裂聲。
黑影如鬼魅般欺身而上,刀光在昏暗的燈光下劃出致命的寒光。萊克一個側滾翻躲過第一擊,第二刀卻已經接踵而至,快得讓他呼救的聲音硬生生的咽了回去,他猛地把手中的槍砸向對方的面門。
"操"黑影低咒一聲偏頭閃避,動作卻絲毫未減。刀光橫向掃來,萊克感到肋下一涼,睡衣立刻滲出一道血線。
他借著酒柜的支撐飛起一腳,正中對方持刀的手腕,手中輕巧的刀光被踢飛了出去。
但襲擊者的攻勢絲毫未減。一記肘擊重重砸在萊克胸口,他悶哼著撞上墻壁,眼前金星亂冒。
模糊的視線里,那個身影已經又撲了上來。
右拳帶著風聲襲來,萊克矮身躲過的同時摸到了酒柜里的蘇格蘭威士忌。他掄起酒瓶狠狠砸在對方頭上,玻璃爆裂的瞬間,濃烈的酒精味混著血腥氣在空氣中炸開。
可對方根本沒有在意,攻勢快如閃電,又一片寒光亮起,不知道從哪又摸出了一把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