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百米。"劉東故意少報了距離,"前面那有一片巖石了嗎?我們在那里設伏,把這兩個尾巴吃掉。"
寥志遠渾濁的目光順著劉東手指的方向望去,月光下幾塊風化的巨巖如同蹲伏的怪獸。他點點頭,突然劇烈咳嗽起來,指縫間滲出暗紅的血絲。
劉東不由分說地半扛起他向前移動。身后傳來一聲尖銳的哨響――追兵在發信號,天空上傳來了直升機螺旋槳的聲音。
"他們到了。"寥志遠苦笑著抹去嘴角的血跡,"把我放下,你們趕緊走。"
劉東沒有回答,只是更用力地箍住他的腰。巖石區近在咫尺,但直升機上的射燈已經刺破夜色,將兩人的影子拉長投在沙地上。
飛機上的子彈突然呼嘯而至,打在周圍激起一串沙柱。
"低頭!"劉東猛地按下寥志遠,一串子彈擦著他們的頭上飛過,打的碎石飛濺,兩人翻滾著躲到一塊凸起的沙巖背后,暫時脫離了火力線。
劉南先他們一步鉆進了沙巖群里,而這里離前面的山林還有五百米的距離。
五百米的距離說遠也不遠,但是頭上的直升機一直在上面盤旋,幾個人蜷縮在巖石縫中連頭也不敢露。
直升機的轟鳴聲如同死神的獰笑,重機槍的子彈暴雨般傾瀉而下,將巖石表面撕扯得千瘡百孔。碎石迸濺,鋒利的巖片擦過劉東的臉頰,劃開一道血痕。
"操"劉東啐出一口帶沙的唾沫,把身體死死壓在巖壁上。機槍子彈在頭頂兩寸的位置鑿出一排火星,灼熱的彈殼像雨點般砸在他們腳邊。
遠處也傳來雜亂的腳步聲。劉南從巖縫中探出半張臉,瞳孔驟然收縮――幾十米開外的沙丘上,七八個黑影正呈扇形包抄過來。
“劉東,他們上來了”劉南焦急的說道。
“艸他媽的,和他們拼了”,劉東怒吼著剛站起身,一串飛濺的碎石又把他逼得趴了下去”。
情況萬分危急,再不把頭上的直升機引開,地面上的追兵就撲上來了。但頭上直升機的火力實在是太猛,根本不給他們露頭的機會。
“劉東……”,寥志遠突然掙扎著坐了起來。
“寥哥,你說”,劉東沙啞著嗓子問道,此時他有些后悔把劉南帶了過來,本是怕她有危險,結果還是把她帶進了死地。
“林燕的家是江浙溫城的,有機會去替她看看她的父母,我家是中原省的,有八九年沒有回去了,把這個交給我兒子,他都十五歲了”,說著他從脖子上拽下一根用紅繩拴著的子彈頭扔給了劉東。
“寥哥……”劉東聽出寥志遠是在交待遺,心里一急剛要起身又被子彈逼的趴了下去。
劉東喊道“一起走,我們還有機會。”
寥志遠卻搖了搖頭,嘴角扯出一抹苦澀的笑:“來不及了……”他抬起渾濁的眼睛,聲音沙啞得幾乎聽不清,“我愧對祖國……他們的審訊,我……我沒扛住,交代了一些事情……”他的手指深深掐進沙土里,指縫間滲出血絲,“我已經不配回去了。”
劉東胸口發悶,喉嚨像被什么堵住:“那不是你的錯,他們用催眠師審訊,換誰都――”
“可情報已經泄露出去了。”寥志遠打斷他,突然劇烈咳嗽起來,暗紅的血沫濺在衣領上。
“寥哥!!”劉東瞳孔驟縮,伸手就要去拽。
寥志遠猛地站起身:“一會兒我沖出去,你們就往反方向跑……五百米,進了林子就有活路。”
“不行”劉東嘶吼著要撲上去,卻被劉南死死拽住。
寥志遠最后看了他們一眼,眼神忽然變得無比清明:“告訴我兒子……他爹不是叛徒。”話音未落,他縱身躍出掩體,朝著開闊的沙地狂奔而去,而手中的沖鋒槍也朝著身后的追兵暴雨般的掃射著。
直升機的轟鳴驟然逼近,機頭猛地一沉,如同發現獵物的禿鷲般調轉機身。探照燈刺眼的光柱瞬間鎖定了寥志遠狂奔的身影,機載重機槍的槍口噴吐出刺目的火舌。
“噠噠噠噠――!!!”
子彈如暴雨般傾瀉而下,在寥志遠周圍炸開一連串沙柱。他的沖鋒槍仍在怒吼,子彈掃向身后逼近的追兵,可腳步卻絲毫不停,像一頭負傷的狼,硬生生在槍林彈雨中撕開一條血路。
“跑――”劉東眼眶幾乎瞪裂,拽起劉南,他的嘶吼淹沒在狂暴的機槍聲中。
兩人從巖石后暴起,朝著遠處的樹林發足狂奔。劉南一個踉蹌,膝蓋重重磕在碎石上,劉東死死攥住她的手腕,幾乎是拖著她往前沖。
“別回頭”他嘶啞著咆哮,可余光仍瞥見――
寥志遠的身體被機槍子彈撕扯得劇烈震顫,血霧在月光下迸濺,可他竟還在向前沖,直到最后一刻,他的手指仍死死扣著扳機,槍口噴吐的火光映亮了他的臉。
可劉東不敢停,一秒鐘也不敢停,只是拽著劉南拼命地跑,直到樹林的陰影終于籠罩了他們,而轟殺完寥志遠的直升機也調轉機頭堪堪追到。
沖進密林的瞬間,劉東終于松開劉南的手,而劉南雙腿一軟跪倒在地,胸口劇烈起伏,大口大口的喘息著。
而劉東緊緊盯著外面,樹冠遮蔽了月光,也擋住了直升機的探照燈。盤旋的轟鳴聲雖然還在頭頂,但已經沒有了威脅。
不過細碎的腳步聲正從林外逼近――那些追兵顯然不打算放過他們。
劉東卸下沖鋒槍上的軍刺,眼露殺機,冷冷的說道“該我了”。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