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得不謹慎,不知道敵人是不是拿劉南當誘餌給他設置的圈套。
劉東裹著灰色長袍,頭巾半掩著臉,在圣瑪麗醫院外圍緩步繞行。烈日炙烤下的柏油路面蒸騰著熱浪,沙漠氣候就是這樣變幻無常,明明是春天,天色也將晚,但陽光依然猛烈。
他的后背早已被汗水浸透,但步伐依然從容,就像個普通的阿拉伯商人在尋找陰涼處歇腳。
醫院正門前停著幾輛救護車,醫護人員推著病號床進出,一切看起來井然有序。側門的垃圾處理區,兩名清潔工正抽煙閑聊,偶爾對路過的護士吹聲口哨,毫無戒備。后院的停車場里,幾輛私家車安靜地停著,沒有可疑的監視人員。
劉東在街角的水果攤前停下,假裝挑選椰棗,余光卻掃向醫院一樓的急診部窗口。透過半開的百葉窗,能看到穿白大褂的醫生匆匆走過,病床上的患者或躺或坐,沒有異常騷動。
"先生,要嘗嘗嗎?很甜的。"攤主遞來一顆椰棗。
劉東微笑著接過,用流利的阿拉伯語道謝,順勢問道:"這個醫院的急診部一直都很忙?"
攤主聳聳肩:"和平常一樣,只有個亞洲人被送進來,好像是撞傷了額頭。"
"亞洲人?"劉東咀嚼著椰棗,甜膩的汁水在舌尖蔓延。
"對啊,是個漂亮的女孩,臉上流了很多血,兩個護士架著他她進去的。"攤主比劃著,"大概一小時前吧。"
劉東點點頭,付錢買下一袋椰棗,轉身走向醫院正門。如果攤主說的是劉南,那可能真的只是意外。但職業習慣讓他依然保持著警惕。
他摸了摸長袍內袋里的刮胡刀,冰涼的金屬觸感讓他稍稍安心。穿過自動玻璃門的瞬間,消毒水的氣味撲面而來。
劉東的目光迅速掃過大廳:左側掛號臺前幾個人排著隊,右側休息區坐著幾個疲憊的家屬,角落里,一個穿長袍的男子正在看報紙。
他的腳步沒有絲毫停頓,徑直走向急診室,同時用余光確認了緊急出口的位置。無論這是不是圈套,他都得親眼確認劉南的情況。
劉東推開急診室的隔簾時,看到劉南正獨自坐在病床邊沿。她額頭上纏著雪白的紗布,邊緣處隱約透出一抹淡紅,幾縷黑發凌亂地粘在紗布外側。
聽到響動,劉南猛地抬頭,看到是一個穿著阿拉伯長袍的男人,眼睛里閃過一絲警覺,又在看清來人的眼神后才露出欣喜的樣子。
"怎么弄的?"劉東用華語低聲問,手指輕輕碰了碰她太陽穴附近的淤青。消毒水的氣味里混著她發絲間的茉莉香波味道,這讓他想起金陵劉北屋子窗臺上那盆總是忘記澆水的茉莉花。
劉南別過臉,后頸的碎發隨著動作滑落,露出頸側一道新鮮的擦傷。"故意撞的,那個美麗國女人盯上我了,我要不這樣做就擺脫不了她”。她低聲的回答著。
“說說具體情況”,劉東看了下四周無人,這才繼續問道。
于是劉南這才把杰娜兩次去媒體中心找她的事情詳細的說了一遍。
“你好好休息,這件事我來處理”,劉東安撫了一下劉南,心里不由得升起一股殺機,這個女人太危險了,留下來終歸是個隱患。
“會不會有危險?”劉南關切的問道。
“你這幾天先換個地方住,等我把事情解決了再來找你”,劉東最怕的就是把劉南牽扯進來,軍情局的那幫人什么手段都能使出來,不得不防。
“好的,我知道了”,劉南乖巧的點了點頭。
夜幕降臨的時候劉東走出了醫院,這一會的功夫他完美的扮演了一個忠實的陪護者,直到看著劉南吃完晚飯,又把她送到了一個新的酒店住下,這才離開。
他回到酒店并沒有直接上樓,而是轉到酒店后面,隨便的找了一家咖啡店,要了一杯咖啡慢慢的品了起來。
劉東坐在咖啡店的角落,手指輕輕敲擊著桌面,節奏緩慢而規律。第三杯黑咖啡已經涼透,苦澀的液體在杯底留下一圈深褐色的痕跡。窗外,瑞克森房間的窗戶依然漆黑一片,像一只空洞的眼睛凝視著夜色。
而杰娜的房間燈光亮著,一直到晚上十點二十分才熄滅。
咖啡店的掛鐘指向十一點四十五分,店員已經開始收拾桌椅,目光時不時瞥向這位沉默的客人。
劉東沒有理會,只是從口袋里摸出一枚硬幣,在指間翻轉,金屬的冷光在燈光下偶爾閃爍。
又過了二十分鐘,瑞克森的窗戶依舊沒有亮起。劉東瞇了瞇眼,指尖的硬幣突然停下。他站起身,留下一張鈔票壓在杯底,推門走進夜色。
瑞克森白天的時候是開著一輛悍馬走的,去向不明,屋里的燈光一直沒有亮,說明他去的地方較遠,并沒有趕回來。
這的確是個天賜良機,要不然他和杰娜分開住,一時之間還真不好下手。
夜風微涼,街燈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長。他繞到酒店后巷,抬頭看了眼杰娜窗戶的位置,隨后從口袋里摸出一支煙,點燃,深吸一口。
又過了一會,估計這女人此刻也應該進入了夢鄉,劉東這才順著樓梯外的排水管爬了上去,自己衛生間的窗戶并沒有在里面劃上,為的就是方便隨時潛回。
這樣前臺并沒有看到自己,也算有了不在現場的證據。
屋子里靜悄悄的,查看了幾個留下的暗記,全都完好,并沒有人進來過。
硬幣重新滑進口袋,取而代之的是一把薄如蟬翼的刮胡刀,無聲地貼在他的指縫間。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