橫在眼前的是絆發線的鋼絲,他的手指以毫米級的精度停在觸發裝置前,差一點整個人就報廢了。
冷汗順著太陽穴滑進衣領。借著月光能看到三根頭發絲細的鋼絲呈放射狀分布,連接著三枚詭雷的擊發裝置。
這三根鋼絲繃得極緊,在月光下泛著冷冽的銀光,恰好攔在崖頂唯一能借力的凸石前――正是人體重心最不穩的剎那。若貿然收腳,后仰會觸發左側的跳雷;若硬闖,胸前便會撞上連接絆發裝置的垂直鋼絲;而第三根斜拉向巖縫的細線,則死死鎖住了側身翻滾的余地。
劉東懸在生死一線的夾角里,耳畔是呼嘯的夜風,腳下是十幾米懸崖。鋼索的嗡鳴幾乎貼著喉結震顫,仿佛死神在慢條斯理地磨刀。
怪不得敵人并沒有在這邊設置哨兵,因為礁盤太矮,稍稍漲潮就會被淹沒,而這道石壁又尤為光滑,極難攀爬,崖頂上又安裝了這幾道詭雷,更是萬無一失。
穩了穩心神,劉東稍微后退了一點,把軍刺插在了崖邊上的一道縫隙里,讓自己有了一個落腳點,伸手又從小腿處拔下匕首。
他屏住呼吸,指尖輕輕抵住最左側的鋼絲,感受著它細微的顫動。這根線連接的是跳雷,一旦繃斷,彈片會瞬間橫掃整個崖頂。他緩緩從靴側抽出匕首,刀尖精準地卡進鋼絲與巖縫的夾角,利用刀刃的弧度將張力一點點泄掉。
鋼絲的嗡鳴聲逐漸減弱,最終無聲地垂落。但危機仍未解除――剩下的兩根線仍如毒蛇般蟄伏在暗處。他側過身,用匕首柄上的凹槽輕輕鉤住垂直的那根絆發線,同時左手從打開腰間的防水袋摸出一枚小小的銅扣,卡進擊發裝置的簧片間隙。
“咔。”一聲幾不可聞的輕響,第二道殺機被悄然化解。
現在,只剩最后一根斜拉的鋼絲。但這根線最陰險――它繃得極直,稍有擾動就會牽動巖縫里的詭雷。劉東瞇起眼睛思考如何解決它。
“艸,懵逼了”,他捶了一下自己的腦袋,剩下這一根直接邁過去就完事了,還在這猶猶豫豫的干什么”。
危機解除,但冷汗已經浸透后背,劉東的嘴角微微揚起。他緩緩站起身,月光下,兩根失效的鋼絲無力地垂落,像被抽了骨頭的蛇,而剩下的這根,他一抬腿輕松的邁了過去。
“萬無一失?”他低笑一聲,抬腳跨過崖頂,“該我了。”
劉東從防水袋里抽出那套皺巴巴的y南人民軍制服,迅速套在身上。海訓這幾個月的暴曬讓他皮膚黝黑粗糙,再加上刻意蓄起的胡茬,乍一看還真有幾分南邊叢林兵的邋遢勁兒。
他抓起一把沙土在臉上搓了搓,讓膚色更顯臟污,最后把手槍安上消音器別在后腰上。
穿過幾棵歪斜的椰子樹,咸濕的海風里混進了柴油和魚露的氣味。
他伏在一叢灌木后,瞇眼觀察前方的軍營――發電機悄無聲息,遠處木質哨塔上的探照燈就是個擺設。
兩個哨兵正蹲在哨塔上抽煙,火星在夜色里忽明忽暗。更遠處,鐵絲網圍著的營房里靜悄悄的,里面的人都應該正在熟睡。
劉東悄悄的避開哨塔,從另外一側摸進了營區,哨塔在岸邊不遠,離這里大概有一百多米。
哨兵的注意力都在水面上,這邊百多人駐扎,經常有起夜的人,他們對這邊閃動的人影也并不多看一眼,劉東穿著和他們一樣的衣服,索性大大方方的在營區里走動,仔細觀察著這里的環境。
島上的營房呈"回"字形布局,中央是夯土壓實的訓練場,四周圍繞著十幾棟高腳木屋。這些木屋用棕櫚葉覆頂,離地約一米,架在木樁上,既能防潮又能防爬蟲。每棟木屋長約二十米,門口掛著褪色的編號布條,里面是通鋪式的集體宿舍,粗略估算能塞下一個連的兵力。
訓練場東側是棟稍大的獨立木屋,門廊下晾著幾件軍官制服的――顯然是指揮所。
西側歪歪斜斜立著個茅草棚子,里面堆著漁網和鐵皮油桶,估計是儲物間。最北邊用椰子樹干圍起個露天灶臺,幾個銹跡斑斑的飯盒還擱在余燼未盡的炭火上。
整個營地唯一的混凝土建筑是東南角的彈藥庫,墻上的標語已經被海風剝蝕得模糊不清。一條踩得發亮的小路從彈藥庫直通營區,沿途的椰子樹干上還釘著y南語的警示牌――但牌子早就歪了,露出后面被蟲蛀空的樹心。
夜霧中,一百多個熟睡的士兵此起彼伏的鼾聲,混著海潮聲在營地上空飄蕩。
劉東盯著那座混凝土結構的彈藥庫,眼中閃過一絲精光。他摸了摸后腰那把孤零零的手槍,嘴角微微揚起――機會來了。
借著夜色的掩護,他貓著腰貼近彈藥庫外墻,因為是在島上,這里并沒有單獨設置崗哨。
彈藥庫的鐵門上掛著一把老式銅鎖,鎖眼已經泛著銅綠,顯然常年受海風侵蝕。劉東從身上摸出一段細鐵絲和一枚彎曲的別針,在指尖輕輕捻了捻,這是出任務必備的東西,隨時帶在身上。
他先是用別針抵住鎖芯底部,感受簧片的阻力,隨后將鐵絲緩緩探入,左右輕挑。銅鎖內部傳來細微的"咔噠"聲,像是生銹的齒輪被喚醒。突然,鐵絲碰到了一處銹蝕的卡點,他手腕一抖,用巧勁一擰――
"嗒。"
鎖舌彈開的聲響幾乎微不可聞。劉東緩緩推開鐵門,生銹的鉸鏈發出低沉的呻吟,他立刻停住,等了幾秒確認沒有驚動哨兵后,才閃身鉆了進去。
彈藥庫內彌漫著槍油和木箱防腐劑的氣味。借著從透氣窗漏進的月光,他看到:
右側墻邊整齊碼放著幾十支ak-47,槍托上的編號漆已經斑駁,但槍管泛著保養良好的幽藍光澤
中間木箱里堆滿油紙包裹的rgd-5手雷,像一筐危險的雞蛋
左側彈藥架上,7.62mm子彈的銅殼在月光下連成一片金色的河流。
ak應該都是老毛子援助的武器,劉東隨便的拎過一把,試著拉了一下槍栓很潤滑,看起來保養的不錯。
從彈藥庫出來的時候,劉東已經全副武裝,極大的補足了火力不足的短板。在這里以一敵百,而且完全沒有后援,一旦暴露后果不堪設想。
十幾個高腳屋,他自然不能一一查探,擒賊先擒王,他的目標是稍大一些的指揮所。
劉東緊貼著指揮所的木板墻摸了過去,耳朵緊緊貼靠在縫隙處。屋內傳來三道節奏各異的呼吸聲:左側墻角,傳來粗重的鼾聲;右側的呼吸則急促而短淺;里間的氣息悠長且均勻,想必是最高級別的軍官。
他緩緩抽出匕首,用刀尖抵住門縫,小心翼翼地撥開里面的木閂。門軸發出極輕微的“吱呀”聲,恰好被呼嘯的海風完美掩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