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陰陽怪氣的話就像根刺,扎破了清晨站點旁的煙火氣。
林凡咬著最后一口包子的動作頓住,指尖沾著的油星都沒來得及擦,眉頭先擰了起來。
這聲音里的挑釁,裹著股子沒遮沒攔的惡意,連風都吹不散。
老黑的反應更激烈一些。
只見他獨臂往電動車把手上一撐,金屬車把被按得微微下沉,車身晃了晃,抬頭時,下頜線繃得能刻出印子,殘存的胡茬在晨光里泛著青黑,眼神里的暖意瞬間褪得干凈。
站點門口的陰影里,韓平生正慢條斯理地晃出來。
他比林凡高出小半個頭,肩寬背厚,紅色外賣服的領口敞著三顆扣子,露出里面泛黃的圓領t恤,領口還沾著塊沒洗干凈的油漬。
最顯眼的是他左臉頰有道寸長的疤,從眉骨劃到顴骨,說話時疤跟著嘴角扯動,顯得格外猙獰。
他身后還跟著三個同事,一個耷拉著腦袋摳指甲,一個嚼著口香糖吹泡泡,還有一個雙手插在褲兜里,腳尖踢著地上的石子,眼神卻始終瞟著老黑,透著看好戲的輕蔑。
四輛電動車歪歪扭扭地靠在墻邊,車筐里的外賣箱沾著泥點,顯然是故意堵在站點唯一的出口。
“老黑,你跟他結過梁子?”
林凡側過頭,聲音壓得低,氣息掃過老黑的耳廓。
他指尖蹭了蹭嘴角的油星,沒有移開視線。
韓平生正用腳碾著地上的豆漿漬,鞋底與柏油路面摩擦出黏膩的“咕嘰”聲,目光像鉤子似的勾在老黑身上。
老黑喉結滾了滾,聲音沉得像從胸腔里鑿出來的:“嗯,前陣子在城南路碰過幾次次,第一次讓我替他送開發區的遠單,我沒理。”
“第二次在一個老小區的樓下撞見,他讓我幫他爬樓送單,我跟他吵了兩句。”
“……”
說著,老黑的獨臂抬了抬,手腕處的舊傷疤露出來。
那是北境戍邊時留下的彈痕,此刻因為用力而泛出淡紅。
“從那以后,站點里就沒人敢跟我說話了,上次張嬸問我怎么總一個人,我還沒來得及答,就見她兒子沖她使眼色,后來我才知道,韓平生讓張嬸兒子都離我遠一點。”
聽到老黑的這些話,林凡的眉頭都快擰到了一起……
緊接著,林凡又有一種恍然大悟的感覺。
雖然平臺的同事,有些人會主動和老黑打招呼,但卻是敬而遠之,不敢多聊的,原來是這個原因。
難怪老黑在南關區,這么孤單,連一個朋友都沒有,都是這韓平生的刻意針對。
在林凡看來,以老黑這直率,開朗,大大咧咧的性子,應該很容易交到朋友……
“孫國強,你是啞巴?老子跟你說話呢!”
韓平生見老黑不吭聲,往前邁了兩步,每一步都踩得很重,像是要把地面踩穿。
他雙手叉腰,肚子上的贅肉把t恤頂得凸起,居高臨下地盯著老黑,眼神里的輕蔑像實質的刀子:“怎么?上次搶你訂單的事還沒忘?我告訴你,少只手就安分點,別占著近單浪費資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