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依娜扎藏青色僧袍垂在蒲團上,指尖捏著的佛珠泛著溫潤的光,連眼尾那點異域風情的淡紅痣都繃得發緊……
“木小姐,此乃逆天改命,牽一發則動全身,孩子的來歷,便是壓在因果上的秤砣,切不可說與旁人。”
此刻想起這話,木婉清的指尖更涼了。
她輕輕摩挲著沙發套上的暗紋,腦海里閃過阿依娜扎誦經時的場景。
佛堂里的酥油燈跳著小火苗,藏香混著酥油的醇厚,還帶點雪山上干花的清冽,那位圣女的聲音低沉綿長,像淌過石頭的溪水。
可就是這樣一心向佛的佛門圣女,卻為了幫自己護住孩子,做著“倒行逆施”的事。
天道怎會容得?
木婉清不敢深想后果,只覺得喉嚨發澀,連咽口水都帶著疼,仿佛能嘗到一點鐵銹味。
如果自己剛才真的一時腦熱說了實話,阿依娜扎會不會……
木婉清嚇得趕緊掐斷念頭,目光落在茶幾上那只玻璃杯上。
杯子還在輕輕晃,杯壁的水珠順著杯身往下滑,滴在桌面上,暈開一小片濕痕,像極了此刻她心里沒底的慌。
“婉清,別怕,有我在呢!”
葉雨晴的聲音湊過來,帶著點急慌慌的暖意。
下一秒,木婉清就被攬進了懷里。
葉雨晴的胳膊圈著她的肩,掌心剛從外面回來,還帶著點微涼的潮氣,卻故意把掌心貼在她后頸那片汗濕的皮膚,像揣了塊溫玉似的焐著。
另一只手輕輕拍著她的后背,力道不算重,卻一下下落在心尖上,慢慢揉散了點慌。
可葉雨晴心里的疑團卻在打轉。
不過是一道閃電、一聲驚雷,婉清怎么嚇成這樣?
她記得以前和木婉清看午夜場恐怖片,鏡頭里鬼手從屏幕里伸出來的時候,木婉清依然是一副冷若冰山,面不改色的樣子,甚至還說“這特效也太假了”。
可婉清怎么現在連個雷都扛不住?
難不成懷了孕,膽子真的會變小?
這念頭在心里打了個轉后,葉雨晴低頭看了眼木婉清泛白的側臉,只能暫時把疑惑壓下去。
被葉雨晴抱著,木婉清緊繃的肩膀慢慢松了些。
她深吸一口氣,鼻尖縈繞著葉雨晴身上淡淡的梔子花香。
那是葉雨晴常用的洗衣液味道,很干凈,像春天的風。
木婉清心里的慌亂漸漸平復,她下意識地抬起手,指尖先碰到襯衫上繡的小雛菊圖案,布料溫熱,再往下按半分,就能覺出那絲極輕的、像蝴蝶振翅似的顫動。
一下,又一下,隔著皮肉,卻燙得她指尖發麻。
這是她的孩子,也是阿依娜扎用因果羈絆護住的性命。
木婉清忽然懂了,阿依娜扎的千叮萬囑從不是小題大做。
那位圣女早就和自己孩子綁在了一起,像一根繩子的兩端。
自己若是為了一時痛快扯斷繩子,害的何止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