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清雅之地,遠離了雪域的肅殺與紛爭,連月光都仿佛格外眷戀這里,透過枝葉的縫隙灑下斑駁的光影,落在張玉汝身上,暖得讓人幾乎要昏昏欲睡。
顯然,這里是元天成特意為他選的――一處最適合休養生息、平復傷勢的世外桃源。
然而這份清幽寧靜,卻被另一個人的存在徹底攪碎――正是與張玉汝一同被星光送來的雨萱。
她像是揣著一肚子的問題,眼睛亮晶晶地盯著張玉汝,問題像斷了線的珠子般滾出來。
“張玉汝,你殺天人的時候是什么感覺?是不是像踩碎冰塊那樣脆?”
不等張玉汝開口,她又湊近了些,指尖幾乎要碰到他的衣袖:“天人死了之后和普通人有什么區別嗎?會不會化作光點消失?”
話音剛落,新的疑問已脫口而出:“混亂之地好玩嗎?聽說那里的黑市能買到龍鱗,你當時偷渡的時候花了多少錢?是不是得用異能結晶當路費?”
張玉汝只覺得耳膜被吵得生疼,無數個問句像蜂群般鉆進腦子里,嗡嗡作響。
他按了按突突直跳的太陽穴,只覺得天靈蓋都要被這連珠炮似的追問掀開來。
他記得不久前見到的雨萱,要么是受氣包一樣的形象,要么是心狠手辣的女魔頭,怎么轉瞬間就變成了這副模樣?
難道是元天成傳送時出了岔子,中途換了個人?
無數疑問在心頭翻涌,張玉汝終于忍不住開口,聲音里帶著一絲壓抑的疲憊:“你能緩一緩嗎?我感覺腦袋里像有無數只蟬在叫。”
“不會吧?”雨萱臉上立刻露出困惑的神情,眉頭微微蹙起,“元院長的星光傳送從來都是精準無誤的,怎么會讓人頭暈耳鳴?這可是低級錯誤啊。”
張玉汝看著她一臉認真分析的模樣,眼神頓時變得復雜起來。
他沉默片刻,緩緩開口,語氣里帶著幾分無奈:“有沒有一種可能……讓我腦袋嗡嗡叫的,不是傳送的問題,而是你?”
空氣驟然凝固。
雨萱臉上的困惑一點點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恍然大悟的怔忪,隨即耳根悄悄泛起了紅。
她張了張嘴,想說些什么,最終卻只是抿緊了唇,別過臉去,指尖無意識地絞著衣角,露出了幾分后知后覺的尷尬。
溪水流淌的聲音在寂靜中顯得格外清晰,襯得這突如其來的沉默,竟有了幾分微妙的窘迫。
不過正所謂,只要自己不尷尬,那么尷尬的就是別人。
雨萱沉默的時間不過幾息,便像是突然按下了某個開關,極其生硬地轉了話題。
她清了清嗓子,語氣帶著點刻意的鄭重:“我叫夏雨萱,今年二十七歲,北斗院碩士研究生。”
“這開口方式……怎么聽著像相親介紹?”張玉汝在心里翻了個白眼,嘴角卻忍不住抽了抽。
方才那點尷尬還沒散盡,新的別扭又涌了上來。
他瞥了眼夏雨萱仍泛著紅的耳根,慢悠悠地開口,語氣里帶著幾分漫不經心:“張玉汝。”頓了頓,又補充道,“今年具體多少歲,我也忘了。”這話半真半假。
他其實清楚記得自己的生辰,只是那些被逃亡填滿的歲月,讓年齡成了個模糊的數字,說與不說,似乎都沒什么意義。
至于學歷,就更沒法細提了――高中課堂的板凳還沒坐熱,就被卷入復興會的地盤,在血與火里摸爬滾打數年,回來后短暫回校,課本上的字都覺得陌生。
說是高中畢業,都得心虛地加上“勉強”二字,論起實際,說是肄業反倒更貼切。
夏雨萱大約也察覺到他話語里的含糊,卻很識趣地沒追問,只是點了點頭,像是接納了這個略顯古怪的回答。
這樣一番牛頭不對馬嘴的自我介紹,倒像是用新的尷尬沖淡了舊的尷尬。
溪風吹過竹林,沙沙聲里,兩人都像是松了口氣,順勢順著這微妙的氛圍,開始交流起彼此知曉的情報。
“元泰斗讓我們到這里,總不會只是讓我們休息吧?”張玉汝率先提起正事。
“元院長一向不喜歡直接說人話,不過這次的事情我剛好還知道一些。”夏雨萱開口道。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