臺階下，林紫怡看見從容的身影停頓下來，接著身軀顫抖，到極限了嗎？

再仔細看，不對，那攥緊的拳頭，粗重的呼吸，這是，情緒不穩？

林紫怡像發現了新大陸一般瞪大雙眼，第一次，她發現那個人，居然不再從容了！

“哼，還以為他真的與眾不同呢！到頭來還不是個毛頭小子。”

中年書生一臉嘲弄，可明眼人都看見，他暗暗的松了一口氣。

為何棄妹？如果是在夜凌宇經歷先天道書幻境之前問他，他可能會猶豫，可現在……

夜凌宇慢慢抬起眼瞼，透射出寒芒，“我，未曾棄妹！”

醇厚聲音只有夜凌宇能聽見，他們的對話發生在意識中，外人看到的是夜凌宇略顯迷離的雙眼。

浮空城前三人此刻目光炯炯，他們的目的就是想知道夜凌宇秉性如何，是不是奸邪，因此這一刻注意力格外集中。

醇厚聲再次響起，“你不曾有過一刻，視她為累贅？”

“有過，那又如何？我不是圣人，父親酗酒家暴，母親拋棄子女，年幼的妹妹還未斷奶，你告訴我，一個六歲孩童心生怨憤不應該嗎？”

弄丟妹妹曾讓他極度悔恨，他明明知道爛尾樓里經常有流浪漢出沒，他還扔下妹妹獨自離開，他也一度懷疑自己當時是不是故意的。

他從未原諒過自己，也不需要原諒，他要做的只是直面自己的過錯，如果有機會，他會不惜一切代價挽回萱萱。

夜凌宇胸口涌現一股熱流，一直沉寂的六道浮生夢心法竟然自行運轉，夜凌宇壓下心中詫異，繼續攀登。

踏天路似乎感受到了夜凌宇內心的堅定與坦蕩，畫面消失，再出現時則是他家陽臺，樓下躺著一具尸體。

“為何弒父？”醇厚聲再次響起。

“我，未曾弒父。”

“若力量足夠，你可曾動過殺心？”

夜凌宇沉默，也只是片刻，“若力量足夠，我不會給他讓我動殺心的機會。”

夜凌宇繼續邁步，步伐堅定，足下隱約有虛影將現。

這一次醇厚聲沉默了較長時間，大概是在衡量夜凌宇話語中意思。

畫面再變，警局問詢室內，男孩承認是自己把父親推下樓，一旁母親明顯松了口氣。

“為何說謊？”

這次夜凌宇并未否認，“為了救母。”

“在你心中真相與親情哪個重要？”

夜凌宇輕笑一聲，反問道：“你說，正義與真相哪個重要？”

“可你并未得到正義。”

夜凌宇笑容漸漸消失，翻涌的怒火又一次被他壓住，他冷冷道：“至少，我問心無愧。”

夜凌宇再次踏步，重重踏下時，石階嗡鳴，似乎有什么東西隨著夜凌宇一同踏在石階上，虛影又厚重了幾分。

夜凌宇低下頭感知著腳下，石階滄桑斑駁，上面還有未干的血跡，恍惚間，他仿佛看到眾多嬌小身影從這里走過，爬過。

歲月留下的痕跡于心中浮現，腳下虛影越發凝實，樣子好像一個血紅色圓臺，晶瑩剔透，如滴血的紅玉。

上面道紋交叉，分出六個區域，紅霧彌漫宛若六方世界。

夜凌宇心有所悟，莫非是六道靈臺？

竟讓他看到了留在石階上的歲月痕跡！

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