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叔若有所思地搓著自己的眼鏡片子,點了點頭道:縣里高標準公路和環高路的建設都需要養路費的支持,繳納養路費是履行法定義務,交通部門依法對漏繳、欠款的車輛征收養路費,合法合規嘛。老李啊,我贊成開展聯合執法,嚴厲打擊漏繳和欠款的單位和個人。
馬叔又看向了曉陽,說道:哎,曉陽鎮長啊,喊你來不是蹭飯的,要是扣車還不行,你們的環衛隊,把他們的垃圾清理給他們停了。
曉陽正在啃虎皮雞爪,聽到李叔的吩咐,忙用手捂著嘴把骨頭吐了出來,慌忙地說道,他們衛生費也從來沒交過,只是停了他們的垃圾清運,他們不會斷我們的電吧。
李叔毫不客氣地道:供電是要服務地方經濟社會建設的,如果這樣,就不能怪咱老李給他們動粗了。
馬叔道:這件事啊,還是要留有余地,都是端的公家的飯碗,鬧僵了沒必要,我就不信他們能夠離開地方政府的支持。
說完了電力的事,自然少不了第二天的干部大會,在縣委書記塵埃落定之后,縣長的人選成了大家討論的焦點,有人傳是城關鎮的前任書記廖自文、有的說是魏昌全,還有的說是馬叔、張叔甚至李叔,只是三位年齡上都已經偏大了,雖說勉強可以干上一屆,但這不符合干部年輕化的要求。今天的時候,就聽到了有人說,友福是要接任縣長的。
面對大家的恭維,友福既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沒有否認是因為自己確實去了一趟地委,地委書記鐘毅親自與自己談了話。大院里敏感的人就是通過這些不尋常的蛛絲馬跡就能聯想到誰下一步將會得到重用。友福之所以沒有承認,是因為鐘毅還需要同班子里的干部通氣,從動議到正式的任命,程序上還需要一段時間。而友福雖然工作踏實,業績突出,但是以傳統的眼光來看,三四年的時間,從副科級干部成長為正處級干部,這十分的不尋常。如果沒有做好充分的準備,這一切都將讓人產生無限遐想。
自從擔任地委書記之后,鐘毅的很多時間并不屬于自己,晚上的時候,齊永林參加了省農業廳的陪餐,鐘毅則招待了省委宣傳部的副部長,由于都安排在了地區招待所,中途的時候,鐘毅和齊永林還相互串了場,能夠同時在飯桌上與地委書記和專員喝一杯酒,這讓參加招待的客人覺得受到了重視。一天兩至三場的接待,轉場和串場都已經成為常態,雖然身為主要領導,沒有人會真的勸酒,但必要的形式和流程是必須走的。
安頓好客人休息之后,倆人正好又在大廳里碰了面,鐘毅就打發了眾人,主動邀請齊永林一起在招待所的花園里散步。倆人走著走著,就走到了小池塘邊,池塘里的荷葉鋪滿了水池,不知是青蛙還是蟾蜍,聽到有人過來便跳入水中,撲通一聲很是清脆。
微微涼風、夜晚的寧靜中,鐘毅和齊永林并肩走在池塘邊的小徑上,白天的繁忙暫時告一段落,此刻的他們顯得格外放松。
“永林啊,我觀察了,你這吃得太少,怪不得會有夜盲癥”鐘毅輕聲問道。
鐘書記啊,說起這事,還要從年輕的時候說起啊,那個時候家里條件普遍不好,但我們家屬于特別窮的那種,挨餓的滋味,我現在一輩子忘不了,就是屬于誰給一口吃的,就可以跟著人走啊。那個時候胃就餓小了,所以就吃不多啊。那些年落下胃病的人多啊,你像是紅旗同志,他給我匯報,自己天天喝中藥,能活到現在,不容易啊。
說到這里,就又想到了雷老師,如果不是當年自己的老岳父雷老師每周接濟自己一些,哪還有什么齊專員。目光則投向池塘中那片片荷葉,仿佛在思索著什么。
鐘毅道:永林啊,明天平安縣開了干部大會,縣長的人選你有何考慮啊。
齊永林覺得跟隨自己多年的鄭紅旗已經解決了書記,自然自己不好再提縣長的人選,就道:鐘書記,您在平安縣工作多年,對平安的干部隊伍比我熟悉,在平安縣長的人選上,您最具有發權啊。
鐘毅習慣性地背著手,點了點頭道:我認為平安縣委常委、副縣長孫友福同志表現不錯,工作上比較踏實,基層經驗也比較豐富,這些年一直從事工業工作,本身又是交通專業出身,我考慮由孫友福同志出任縣長。
齊永林的腦海里一時對孫友福的印象有些模糊了,畢竟全地區十個縣,縣級黨政班子的副職有一百多人。齊永林道:印象不深刻啊。
鐘毅道:這個同志一直在基層工作,人比較年輕……
作為地委書記,鐘毅雖然在選人用人上已經有了絕對的話語權,但在縣黨政主要領導的任命上,還是會和班子里的幾個人進行提前的溝通,避免拿到會上之后出現插曲。齊永林雖然覺得孫友福年輕,但面對面的交流,齊永林還是支持了鐘毅。
第二天,齊永林在于偉正、鄧牧為的陪同下,來到了平安縣,縣里四大班子的領導已經在縣委大院里早早地等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