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最后一車混凝土澆筑完畢,趙承平用手,輕輕觸摸著那剛剛成型、還帶著濕潤溫度的、嶄新的柱體時,他能感覺到,一種踏實而厚重的力量,正從掌心,傳遞而來。
但這根柱子上,那新舊混凝土之間,留下了一道永遠無法磨滅的、清晰的接縫。
它像一道丑陋的傷疤,無聲地,訴說著這里曾經發生過的一切。
趙承平每天都要來這里轉一圈。他已經學會了看施工日志,看材料進場檢驗單,甚至能和技術員,探討幾句關于“植筋膠”的固化時間問題。
他變得沉默,但目光,卻愈發銳利。
他監督的,不僅僅是工程的進度和質量。
他監督的,是一種責任的重建,是一種信心的修復。他要確保,在這片已經犯過一次錯的土地上,絕不容許,再有第二次!
雖然工期被嚴重耽誤,巨額的加固費用,讓政府背上了沉重的財政負擔。但看著那些重新變得堅固的梁柱,看著工人們臉上,那種因為建造“放心工程”而重新煥發出的質樸的自豪感,趙承-平知道,這一切,都是值得的。
這是這座城市,為了刮骨療毒,所必須付出的代價。
就在城市的物理“創口”被一點點縫合的同時,另一場針對制度“毒瘤”的“切除手術”,也進入了最關鍵的階段。
審訊室。
坐在趙承平對面的,不再是崔東那種亡命之徒,而是一個戴著金絲眼鏡、頭發梳理得一絲不茍的中年男人。
他叫魏建民,市住建局質安總站,建材監管科科l。
一個,手握“生殺大權”的關鍵人物。所有進入政府工程的建材,理論上,都必須經過他這個科室的抽檢、審批、備案。
他已經被帶到這里十二個小時了。面對公安預審專家的輪番訊問,他始終保持著一個資深公務員的“體面”和“冷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