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達的葬禮結束后,朱高熾便立刻趕回御田溫室,看著長勢喜人的玉米與紅薯,心中懸著的兩塊石頭才算落下一塊。
一邊是外祖父的后事妥善收尾,一邊是糧種培育未受影響。
可他剛對著農官的記錄冊核對完數據,就接到了徐允恭派人送來的消息:徐增壽自葬禮后便一蹶不振,不僅閉門不出,還在前日與趕回嶺北前的徐允恭大吵一架,甚至摔碎了父親留下的佩劍。
次日一早,徐允恭便親自來到御田,一身戎裝未卸,眉宇間滿是焦急。
見到朱高熾,他連忙上前拱手:“高熾,我今日便要趕回嶺北,北疆軍務不可耽擱,可增壽他……”
話到嘴邊,他忍不住嘆了口氣,“他自小被父親與我寵著,從未經歷過這般打擊,如今整日酗酒度日,我實在放心不下。你是他最好的兄弟,只有你能勸醒他,求你幫幫他。”
朱高熾看著徐允恭眼中的懇切,想起與徐增壽一同出海闖美洲的情誼,當即點頭:“大舅父放心,增壽也是我的兄弟,我絕不會看著他就此墮落。你安心回嶺北,這里交給我。”
徐允恭聽后這才欣慰地笑了笑,然后策馬奔赴嶺北。
送走徐允恭后,朱高熾立刻叫來朱雄英與李景隆,三人騎馬直奔魏國公府。
剛推開徐增壽的房門,一股濃烈的酒氣便撲面而來。
只見徐增壽蓬頭垢面地癱在地上,身邊散落著十幾個空酒壇,身上的素衣皺巴巴的,沾滿了酒漬,眼神渙散,全然沒了往日的英氣。
聽到動靜,他只是抬了抬眼,又耷拉著腦袋,仿佛沒看見來人。
“徐增壽!”朱高熾見狀,怒火瞬間涌上心頭,上前一把將他從地上拎了起來,不等徐增壽反應,“啪!啪!”兩個響亮的耳光便甩在了他臉上。
朱雄英嚇了一跳,連忙上前想攔:“高熾,別動手!”
卻被李景隆一把拉住。李景隆對著他搖了搖頭,低聲道:“讓他打。增壽現在這樣,軟軟語根本聽不進去,只有讓他清醒清醒才行。”
徐增壽被打得懵了,捂著臉,眼神終于有了些焦距,他愣愣地看著朱高熾,口中喃喃道:“你打我……你居然打我……”
“我不僅打你,還要罵醒你!”朱高熾死死攥著他的衣領,厲聲質問,“你看看你現在像什么樣子?像個醉鬼!像個廢物!大將軍徐達是你的父親,是大明的開國功臣,他一生征戰,為的是家國天下,你現在這樣作踐自己,對得起他嗎?”
“父親走了……我再也沒有父親了……”徐增壽眼眶通紅,聲音帶著哭腔,“我難受……我只想喝酒……”
“難受就能糟蹋自己?”朱高熾的聲音更沉了,“人終有一死,外祖父的病逝,是誰都不想看到的結局,可活著的人,難道就要跟著沉淪嗎?外祖父一生守護大明,他最希望看到的,是我們繼承他的衣缽,繼續守好這片江山,護好天下百姓,而不是看著你躲在屋里喝酒!”
他指著門外,手指因用力而微微發顫,語氣里滿是恨鐵不成鋼的急切:“你大哥徐允恭,比你更懂外祖父的心思!你忘了外祖父這一生是怎么過來的嗎?當年他跟著皇爺爺從濠州起兵,手里就一把破刀,穿著單衣在寒冬里趕路,為了搶一口糧食跟元軍拼命;鄱陽湖大戰時,他帶著水師在水里泡了三天三夜,身上中了箭都沒下戰場,硬是把陳友諒的船隊攔在了湖口;后來北伐蒙元,他領著大軍穿越沙漠,糧道斷了就吃草根、煮馬肉,硬生生把元軍趕到了漠北,為大明打下了北疆的屏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