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朱雄英,臉色同樣難看至極。
他與李景隆、徐增壽的情誼,絲毫不遜于朱高熾,得知消息的瞬間,怒火便沖上頭頂,猛地一拍桌案,對俞通淵厲聲下令:“立刻派人駕快船追趕!就算把整個北洋水師的戰船都派出去,也要把這兩個不知死活的家伙給我綁回來!告訴他們,要是敢不回來,我親自去他們府上,把他們小時候偷摸溜出府玩的糗事全抖摟出來!”
俞通淵面露難色,連忙上前一步,躬身道:“回殿下,屬下何嘗不想把二位將軍追回來?可李景隆將軍帶領的第十支隊伍,早在三個月前就從勘察加半島的據點出發了。這三個月來,我們派去的信使多次前往據點,都沒能等到他們的消息,連他們具體的航行方向都只能根據出發前報備的路線推測,根本聯系不上啊!”
“聯系不上?”朱雄英的怒火更盛,一腳踢翻了腳邊的凳子,聲音里滿是焦躁,“他們出發前就沒留下什么計劃?就沒說什么時候回來?難道就這么眼睜睜看著他們去送死?”
俞通淵低著頭,不敢應聲——他知道,朱雄英的憤怒,全是因擔心兄弟安危,可眼下確實無能為力。
就在朱雄英還想繼續發泄怒火時,朱高熾突然厲聲開口:“雄英,住口!”
他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朱雄英愣住了,轉頭看向朱高熾,只見他深吸一口氣,努力平復著情緒,臉上的怒色漸漸褪去,只剩下掩飾不住的擔憂。
“景隆和增壽,雖然行事魯莽,沒打招呼就擅自出發,但你別忘了,他們如今是水師將佐,和那些出海探索的兒郎一樣,都是為了大明的海外開拓大計冒險。”
朱高熾緩緩說道,語氣沉重卻堅定,“他們在水師歷練這么久,早就不是當年需要我們護著的兄弟了,心里清楚自己在做什么。我們不能因為他們是勛貴子弟,就把他們看得特殊——水師兒郎敢闖,他們也敢闖,這份為國效力的心,和其他將士沒有區別。”
他看向俞通淵,繼續道:“事已至此,再發怒、再下令追趕,都沒有意義。眼下能做的,只有祈禱他們能憑借在水師學到的本事,平安度過難關,順利回來。俞將軍,搜救的事,按之前說的辦,加派戰船,擴大范圍,但務必叮囑將士們,注意自身安全,不能為了搜救再折損人手。”
俞通淵聽著朱高熾的話,眼眶微微發熱,心中滿是感動。
他原本還擔心,兩位殿下會因李景隆、徐增壽的勛貴子弟身份,對水師的探索之舉產生不滿,可沒想到,朱高熾竟能拋開私情與身份差異,將二人與普通水師兒郎同等看待,這份公允與體諒,讓他覺得水師一次又一次派人冒險探索航線,付出的心血與犧牲,都是值得的。
“屬下遵命!定不負殿下所托,全力搜救,也會讓將士們小心行事!”俞通淵鄭重地躬身應道,轉身快步離去安排搜救事宜。
大營內瞬間安靜下來,只剩下朱高熾與朱雄英相對而立。
朱雄英的怒氣也漸漸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擔憂,他嘆了口氣,走到朱高熾身邊,聲音低沉:“高熾,我剛才太沖動了。只是一想到他們可能遇到危險,我就……”
“我知道。”朱高熾拍了拍他的肩膀,打斷了他的話,“我和你一樣擔心,夜里想起這兩個混賬東西,心口都覺得堵得慌。”
“但我們是皇孫,不能只想著私情,還要顧著水師的士氣,顧著大明的大局。若是我們因為他們的身份就亂了分寸,水師的將士們會怎么想?以后誰還敢為朝廷冒險?”
“都是爹生娘養的,皮肉筋骨并無二致,水師兒郎們背井離鄉,冒著風浪、疫病、未知險境前赴后繼地探索美洲航線,有的人為了繪制海圖葬身魚腹,有的人為了尋找補給據點迷失荒野,每個人都在用命為大明開拓前路。李景隆與徐增壽縱使是勛貴子弟、與我們有兄弟情誼,在水師之中,也只是身著甲胄的將佐,與這些普通士卒、基層軍官一樣,都是為了國家大計奔走的執行者,沒有任何特殊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