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高熾將幾位老工匠請進臨時整理出的作坊,桌上攤開新畫的冶鐵圖紙,旁邊還放著幾塊從津鐵坊帶來的改良鐵器。
老工匠們圍坐一圈,手指摩挲著圖紙上的“改良熔爐”結構,眉頭卻始終緊鎖。
“殿下,您這圖紙上的爐子,跟咱們現在用的不一樣啊。”
最年長的老匠李鐵匠開口,他在遵化鐵廠干了四十年,親手參與過三次熔爐修繕,“咱們現在的爐子,是前朝傳下來的,生熟鐵分著煉,雖慢些,但穩妥。您這爐子要把生熟鐵一塊兒煉,萬一出了岔子,連鐵水都出不來。”
朱高熾點頭,示意他繼續說。
“還有這砂鐵開采。”另一位負責采礦的老匠補充道,“咱們一直用‘拋土淘洗’法,把礦石挖出來,用水沖掉泥土,留下鐵砂,雖說費力氣,可祖輩傳下來的法子,從沒出過錯。您說要改‘破碎篩分’法,用錘子把礦石砸碎再篩,萬一砸壞了鐵砂,豈不是更虧?”
朱高熾聽完,心里終于有了答案——遵化鐵廠產量低、質量差,根源就在這落后的技術上。
“生熟鐵分煉”效率低,一爐鐵要煉兩遍,還容易摻入雜質;“拋土淘洗”法浪費嚴重,至少三成鐵砂會隨水流走。
他指著桌上的改良鐵器:“李師傅,您試試這把鐵斧。”
李鐵匠拿起鐵斧,揮了揮,斧刃鋒利無缺口,手感也比廠里煉的鐵扎實。
他眼神一凝:“這鐵……比咱們煉的好太多了。”
“這就是用新法子煉的鐵。”朱高熾道,“把生熟鐵合煉,能減少雜質,讓鐵更堅韌;用‘破碎篩分’法采鐵砂,能多收三成鐵料。只要改了技術,咱們鐵廠的產量至少能翻一倍,質量也能趕上江南的好鐵。”
老工匠們面面相覷,眼里滿是猶豫——他們信朱高熾的話,可幾十年的老法子,哪能說改就改?
“要改技術,就得先把舊爐子推倒重建。”朱高熾話鋒一轉,“舊爐子的結構不適合合煉,留著也沒用。明日起,就組織人手拆爐子、建新爐,采礦的法子也一并改了。”
這話一出,老工匠們瞬間慌了。
李鐵匠連忙起身:“殿下,萬萬不可!那些舊爐子可是咱們的命根子啊!從開國到現在,靠這些爐子,咱們才養活了一家老小。要是拆了,建新爐得花半個月,這半個月沒活干,咱們吃什么?再說,新爐子要是煉不出鐵,咱們一家子都得餓肚子!”
朱高熾沒想到工匠們反應這么大,剛想解釋,外面突然傳來一陣喧嘩。
常茂匆匆進來:“殿下,不好了!工匠們聽說要拆爐子,都鬧起來了,說要找您要說法!”
朱高熾和朱雄英趕緊走出作坊,只見礦場空地上,數千工匠圍得水泄不通,有人舉著鐵鎬,有人握著鐵錘,臉上滿是激動。
看到朱高熾出來,人群瞬間安靜下來,隨即爆發出一陣呼喊:
“殿下,不能拆爐子啊!”
“拆了爐子,我們沒活干,怎么養家?”
“新爐子要是煉不出鐵,我們一家子都得餓死!”
李鐵匠走到人群前,對著朱高熾躬身道:“殿下,不是我們敢違抗您的命令,實在是這爐子太重要了。您要是實在要改,能不能先留幾座舊爐子?等新爐子煉出鐵,咱們再拆舊的,這樣也能有口飯吃。”
“是啊!先留幾座舊爐子!”工匠們紛紛附和,聲音越來越大。
朱雄英皺起眉頭,對朱高熾小聲道:“高熾,這下麻煩了!工匠們怕沒飯吃,才會抵抗,要是硬拆,說不定會鬧出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