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邊地待了十年,太清楚中原百姓到了草原會遇到什么難處——這些經驗,比單純打仗更有用。
這些名字,此刻或在地方任上,或在軍中歷練,都還未走到歷史上的風口浪尖,卻因通政使司的宣傳、因嶺北拓荒的號召,提前將目光投向了北方草原。
不管是儒生還是武將,都看出了嶺北的重要性。
這可不是一時興起的邊地經營,而是朝廷實打實推行的國策,分量絲毫不輸于正在籌備的水師海貿。
儒生們盯著嶺北的學堂、禮法、律令與綱紀,知道在這里立下的文脈根基,能抵得過十萬雄師——就像當年董仲舒在西域推儒學,看似無形,卻能讓蠻夷從心里認大明為正統。
武將們則盯著商路、烽燧,清楚守住這條橫跨草原的通道,既能讓鐵騎隨時震懾各部,又能讓軍餉從榷場稅銀里出,不用再靠關內轉運,這實惠比打十場勝仗還實在。
水師貿易能賺海外的銀子,嶺北商路能穩草原的人心;海船能載瓷器絲綢去異域,草原的戰馬牛羊卻能直接充實大明的武備與糧倉。
一個向海,一個向陸,都是朝廷要攥在手里的命脈。
現在通政使司把調子定得這么高,太子和胖殿下親自盯著,傻子都知道,去嶺北不是臨時差事,是能寫進史書的正經功業——做得好,將來論功行賞,絕不會比跟著水師下西洋的功臣差。
所以儒生們帶著經書搶著去辦學,武將們攥著刀搶著去守燧,都是奔著這國策里藏著的機會來的,誰都不想落在后面。
他們的奏疏堆在朱高熾的案頭,字里行間都是“愿效張騫”、“敢比班超”的豪情。
“皇爺爺您看,”朱高熾把這些奏疏送到老朱面前,“民心、人才,都齊了。”
老朱翻著奏疏,看到暴昭、鐵鉉的名字時,想起他們在地方的剛直名聲,點頭道:“讓這些酸儒去教化蠻夷,正好磨磨他們的書生氣。”
看到李遠、薛祿等人的請戰書,更是拍了桌子:“都是打過蒙古人的好手!派去嶺北,朕放心!”
太子標在一旁補充:“暴昭去辦學堂,需配些活字印刷的匠人;鐵鉉掌刑律,得從刑部調幾個熟律法的吏員;徐忠屯田,河南的好種子得多帶些。”
“就按標兒說的辦!”老朱當即下旨,命吏部、兵部、戶部協同,給這些赴嶺北的官員、將領配齊人手、物資,按批次由軍車護送北上。
消息傳開,天下震動。
江南的茶商開始打包茶葉,準備跟著第一批商隊出發;山西的鐵匠帶著工具,要去嶺北開鐵鋪;甚至連浙江的造船匠都上書,說要去克魯倫河造適合草原水運的小船。
朱高熾站在奉天殿的臺階上,望著南方駛來的漕船,忽然覺得,洪武二十一年的春天,比往年來得更有力量。
這些奔赴嶺北的人,帶著經書、農具、刀劍,帶著“要做張騫、班超”的志向,正在把“嶺北”這兩個字,從地圖上的朱筆標記,變成活生生的家園。
正如練子寧在給友人的信中寫的:“昔年張騫走西域,何等艱辛?今日我大明有鐵騎護路,有朝廷撐腰,去嶺北,正是時候!”
這封信被通政使司抄錄,貼在南京城門口,引得更多人駐足、心動、收拾行囊。
嶺北的風,似乎已經吹到了江南;而江南的人,正順著這股風,走向草原。
一個屬于他們的、屬于大明的新時代,正在這些腳步中,緩緩拉開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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