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城。
朝會結束,甫一李徹帶著踏入內院。
三道小小的身影便如同歸巢的乳燕般,雀躍地撲了過來。
“爹爹!”
“爹爹回來啦!”
“爹爹抱抱!”
奶聲奶氣的聲音,瞬間驅散了李徹眉宇間的倦色。
他低頭看去,李承帶著弟弟妹妹走過來,小小的身子努力站直,規規矩矩地彎腰行了個童子禮:
“孩兒恭迎爹爹下朝。”
二女兒李悅則像只活潑的小鹿,直接撲過來抱住了李徹的腿,仰起那張粉雕玉琢的小臉,寶石般的大眼睛里滿是孺慕和期待。
幼子李浩含著手指,搖搖晃晃地湊近,小臉上寫滿了渴望。
李徹見三小只如此可愛,只覺得心尖最柔軟的地方被輕輕撞了一下,心都化了大半。
侍衛在李徹左右的秋白、贏布對視一眼,也是面露姨母笑。
李徹彎下腰,一把將嬌小的小女兒抱了起來,讓她坐在自己手臂上。
刮了刮她的小鼻子,笑道:“你們這三個小鬼靈精,平日里爹爹下朝,可沒見這么殷勤地候著。”
“說吧,今日是又看上哪里的新奇玩意兒了?還是饞了哪家的點心?”
懷中的李悅小嘴一撇:“爹爹是不是又忘了?今天是沐休日,晚上外城東門有大集!”
“前幾日您親口答應過我們,這次沐休要帶我們去逛大集的,您可不能說話不算話!”
一邊說著,攥緊著李徹衣襟的小手一邊加力,仿佛生怕他跑了。
李徹一愣,隨即恍然。
好像是有這么回事
前幾日被這三個小家伙纏得沒法,確實隨口應承了下來,只是今日
想到這里,他臉上頓時露出幾分歉意和為難:“悅兒乖,爹爹怎么會忘呢?”
“只是恰好不巧,今日午后爹爹與你諸葛伯伯、霍伯伯有約,要商議幾件緊要的國事。”
“要不,爹爹讓秋白叔叔陪你們去?秋白叔叔功夫好,定能護你們周全”
身后的秋白頓時露出和善的微笑,看向李悅。
“不要!”李悅小腦袋搖得像撥浪鼓,大眼睛里瞬間蒙上了一層委屈的水霧,“爹爹那日說的是,您親自帶我們去!爹爹親口說的!”
李徹低頭看向腿邊的李浩,小家伙似乎感受到姐姐的委屈,小嘴也扁了起來,大眼睛里滿是失落。
而李承則是小臉瞬間繃緊,仰頭看著李徹,聲音稚嫩卻嚴肅:“爹爹,非是孩兒們胡鬧。”
“孩兒剛剛聽了曾子殺彘的典故,曾子:‘嬰兒非有知也,待父母而學者也,聽父母之教。今子欺之,是教子欺也。母欺子,子而不信其母,非所以成教也。’”
他頓了頓,努力組織語開口道:“爹爹身為奉國之主,萬民表率,更當重信守諾,豈可與孩童戲爾?”
一番引經據典,竟是將曾子教子的典故用得活靈活現。
李徹聽得又驚又喜,心中頓時大慰。
他不由得朗聲大笑,空著的手揉了揉去病梳得整整齊齊的發髻:“哈哈哈!好!好一個曾子殺彘!”
“去病是從何處聽來的這典故?竟能如此活用?”
雖然家中有皇位要繼承,但李徹來自后世,自然知道孩童不該揠苗助長的道理。
故而三個小孩子都未開蒙讀書,只是讓他們隨意玩耍,免得失了天性,日后心理發生扭曲。
卻不想,自家長子如此早慧,竟能無師自通。
李承挺起小胸膛,驕傲地說:“孩兒前幾日路過贏叔叔值夜的小院,聽他在燈下誦讀此篇,覺得甚是有理,便記在心中了。”
他還不忘補充一句,“贏叔叔讀得可認真了!”
李徹聞,不由得瞟了一眼身旁的贏布。
贏布臉上的姨母笑瞬間凝固,臉上有些微微發燙。
李徹則是心中喜悅,李承的表現越來越出乎他的意料了。
都說皇帝愛長子,百姓愛幺兒,其關鍵就在長子繼承制度上。
嫡長子繼承不算多么高明,但好處就在于穩定。
但當嫡長子是個草包,而其他兒子中出現一個天才時,問題便會更加復雜。
所以李承表現出來的優秀,無疑是給李徹一顆定心丸。
若是未來李承志向在此,只要加以悉心培養引導。
不求他是多么優秀的皇帝,只需當個守成之主,也足以保證大慶百年安定了。
“好!說得好!”李徹心中暢快,“去病既知信之重,爹爹若是不應允,豈不是失信于人,更無顏面對先賢?”
他抱著李悅,朗聲道:“贏布!”
“屬下在!”贏布連忙上前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