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周看了眼錄音時間戳――5月18日晚上7點23分,距離李承德死亡僅三天。
楊寶成所在的建筑工棚在城郊的廢棄工廠里,鐵皮房在正午的陽光下泛著刺眼的光,空氣里彌漫著鐵銹和混凝土的味道。小周找到他時,這個皮膚黝黑的男人正蹲在鋼筋堆旁抽煙,煙灰積了長長一截卻渾然不覺。他穿的43碼勞保鞋沾滿混凝土,鞋底的“工”字形紋路里嵌著紅土顆粒,與現場提取的鞋印樣本初步比對吻合度達85%。“警察找我干啥?”楊寶成的眼神閃爍,下意識地把左手藏到身后,手腕上的銀色手表在陽光下反射出刺眼的光斑――與監控里嫌疑人左手腕的反光特征完全一致。
“5月21日凌晨你在哪?”小周的筆錄本攤在沾滿機油的木板上,紙面立刻洇開一小片油漬。楊寶成的手指在膝蓋上神經質地畫圈,褲腿上的水泥漬簌簌往下掉。“在工棚睡覺啊,工友都能作證。”但當小周追問具體睡在哪個床鋪、旁邊是誰時,他卻支支吾吾說不上來,眼神飄向遠處的塔吊。工頭提供的考勤表顯示,5月20日楊寶成請假一天,理由是“處理家事”,請假條上的簽名筆跡與借條上的“楊寶成”高度相似,這與李承德約定的還款日期驚人地吻合。
走訪楊寶成的鄰居時,三樓的王大媽正坐在門口擇菜,竹籃里的青菜葉子堆得老高。“5月21日凌晨快三點時,我正起夜,聽見樓下有摩托車發動的聲音,”她往楊寶成住處的方向努努嘴,擇菜的手在圍裙上擦了擦,“就是楊寶成那輛紅色跨騎車,排氣管聲音特別大,跟拖拉機似的,吵得我孫子都醒了哭。”王大媽突然壓低聲音,湊近小周耳邊:“我扒著窗戶縫看見他往車上搬了把平頭鐵鍬,用藍帆布包著,鬼鬼祟祟的,車斗里還放著根鐵鏈子,嘩啦嘩啦響。”
調取楊寶成的通話記錄時,一條異常記錄引起小周注意。5月20日晚上8點32分,他給李承德打過電話,時長1分47秒,之后直到凌晨5點都沒有任何通話記錄。基站定位顯示,通話時楊寶成位于東山公墓西門附近,而李承德的手機信號也在同一時間出現在該區域。“這時候李承德應該剛送完望岳小區的最后一單水,”小周在電子地圖上標注位置,兩個信號點相距不到500米,“兩人很可能約在公墓附近碰面談還款的事。”
楊寶成的銀行流水更顯可疑。小周盯著屏幕上的交易記錄,5月20日晚上9點15分,他的農業銀行卡突然存入2萬元,匯款人戶名顯示為“楊明”,一個陌生賬戶。順著賬戶信息追查,發現開戶人是楊寶成的堂弟,而這個堂弟恰好是東山公墓的臨時工,負責夜間巡邏和設備維護――這解釋了嫌疑人為何對公墓地形如此熟悉,甚至知道哪座墳墓是新葬不久、容易挖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