技術人員立刻用激光測距儀校準,拖痕到終點的長度3.5米,與趙立強供述的拖拽距離分毫不差。小王注意到他左手腕不自覺地摩挲著――那里正是李建生咬出的牙印,雖然已經愈合,但在陽光下仍能看出淡淡的輪廓。
“他當時還在動?”小王追問,指尖點向照片里塑料袋鼓起的部位。趙立強突然劇烈顫抖,鐵鏈在地面撞出脆響:“快到倉庫門口時,他的手突然勾住我的褲腳。”他彎腰比劃著撕扯的動作,后腰的衣料被繃緊,露出道淺淺的疤痕,“我急了,用腳踹他的手背,鞋跟可能就是那時候磨壞的。”倉庫門口的泥土里,確實提取到過一枚模糊的鞋印,鞋跟處的磨損形態與趙立強的供述完全吻合。
走進b區17號倉庫,光線陡然變暗,只有天窗漏下的光柱里浮動著無數塵埃。趙立強的目光落在墻角的鐵架上,那里還掛著半縷深藍色的纖維――李建生工裝的棉滌混紡成分。“我把他扔在鐵架旁,”他的聲音發顫,“塑料袋被鐵鉤劃破,露出他的右手。”小王翻開現場勘查記錄,“鐵架第三層掛鉤有織物勾掛痕跡”的描述赫然在目,與趙立強的說法完美對應。
“你是怎么處理現場的?”小王舉著那把帶血的羊角錘,錘頭的鐵銹在光柱里泛著微光。趙立強的視線被錘子牢牢吸住,呼吸變得急促:“我怕留下指紋,用抹布擦了錘子和地面,還把他的手表踢到角落。”他指著倉庫西南角的堆料區,技術員立刻上前清理,果然在廢紙箱下找到塊斷裂的表帶,表扣內側的刻字“李建生”仍清晰可辨。
走到倉庫中央的水泥臺時,趙立強的腳步突然頓住。這里的地面有塊深色的污漬,經檢測是ab型血與泥土的混合物――正是李建生的血型。“我在這里歇了口氣,”他蹲下身,手指在污漬邊緣劃出弧形,“他的頭就靠在這個位置,塑料袋沒遮住臉,眼睛睜著,直勾勾地盯著天窗。”法醫報告里“角膜完全渾濁”的特征,恰是死亡14天后的典型表現。
小王讓他復述拖拽時的發力方式,趙立強彎腰的角度、手臂的擺動幅度,與地面擦痕的力學分析結果完全一致。當問到為何選擇這個倉庫時,趙立強的聲音突然壓低:“我以前在這偷倒過建筑垃圾,知道監控壞了,而且三號分揀區的壓縮機每天早上五點啟動,能蓋住拖拽的聲音。”這解釋了報警人老李聽到的“異常聲響”,與時間線完美吻合。
指認到倉庫門口時,趙立強突然癱坐在地,鐵鏈纏成亂麻。“我真的沒想殺他,”他扯掉口罩,右耳的傷疤在陽光下泛著紅,“要是他不舉報我,不咬我……”話沒說完就被嗚咽打斷。小王看著他扭曲的臉,突然想起旅館床腳的磕碰痕跡――那里的皮膚組織碎屑dna,與趙立強左臂劃痕處的血跡屬于同一人,所有碎片終于在這一刻拼合成完整的真相。
押解趙立強離開時,垃圾場的壓縮機突然啟動,轟鳴聲響徹云霄。小王回頭望了眼倉庫里的粉筆圈,晨光透過天窗落在上面,像給那段沾滿血污的過往蓋上了無形的印戳。趙立強的鐵鏈聲漸漸遠去,但倉庫墻角那縷深藍色的纖維,仍在風里微微顫動,仿佛在訴說著那個被高利貸和陰謀吞噬的生命最后的掙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