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訪到李保存的表姐家時,夕陽正把晾衣繩上的床單染成橘紅色。表姐抹著眼淚,往小王手里塞煮雞蛋:“保存打小就懂事,我媽生病那會,他下了班就來幫忙換藥。”她突然想起什么,從抽屜翻出皺巴巴的日歷,“上個月十五號,他來送自家種的南瓜,說最近手頭寬裕了些,要請我們去新開的飯店吃飯――誰能想到,這成了最后一面。”
夜幕籠罩城中村,小王叩響李保存發小的出租屋。屋內彌漫著泡面味,墻面貼滿泛黃的明星海報。發小光著膀子,腳邊堆滿啤酒罐:“我倆一起偷過西瓜,他被狗追得滿村跑。”他突然哽咽,“前幾天我還夢到他,說要教我修熱水器……警察同志,真不是仇殺,他連只螞蟻都舍不得踩。”
第七天傍晚,小王站在李保存父母的老房子前。兩位老人蜷縮在褪色的沙發上,電視機里播放著無聲的新聞。“存子每個周末都來,”李父摩挲著兒子高中時的獎狀,“給我們帶降壓藥,把冰箱塞滿。”李母突然指著墻角的藤椅,“那是他買的,說我們老寒腿,坐著舒服……”話音未落,老兩口抱頭痛哭,皺紋里溢出的淚水,在昏黃燈光下泛著銀光。
回到警局時,小王的筆記本已寫滿密密麻麻的37頁紙。那些瑣碎的溫暖細節――借出去的錢、賠過的杯子、送人的南瓜――如同散落的拼圖,卻始終拼不出案件的輪廓。他盯著白板上“李保存”的名字,突然想起機械廠陳師傅提到的“兼職”。或許,在那些被眾人忽視的生活縫隙里,藏著打開真相的鑰匙。窗外暴雨傾盆,小王重新戴上警帽,再次走進雨幕。
幾天后,刑偵支隊會議室的投影儀在墻面投射出解剖臺的冷白色影像,李保存的尸檢照片在強光下泛著詭異的青灰。李明用紅筆敲了敲白板上“二次案情分析會”的標題,咖啡杯底在會議桌上留下深色的環形痕跡:“張林,先說說尸檢新發現。”
張林翻動著浸透福爾馬林氣息的報告,解剖刀劃開胸腔的照片在屏幕上放大:“死者顱骨遭受三次重擊,前兩次造成線性骨折,第三次導致凹陷性骨折合并顱內出血,這是致死主因。”他調出3d建模圖,紅色箭頭標注著傷口軌跡,“兇器為一端尖銳、一端扁平的金屬棍狀物,直徑約3厘米,表面有銹跡殘留――與現場提取的微量鐵銹成分吻合。”
小孫突然舉手打斷:“我們在排水管檢測到的金屬碎屑,經過光譜分析,同樣含有45號中碳鋼成分,和撬門工具材質一致。”他將顯微鏡下的碎屑圖像投映出來,“但有個矛盾點:致死傷口的擊打角度顯示,兇手身高在182-188cm之間;而撬門時在門框留下的鞋印,對應身高卻只有175-180cm。”
會議室響起此起彼伏的議論聲。李明做了個下壓的手勢,示意安靜:“張林,死者體內檢測出特殊物質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