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曉嘆了口氣:“君子遠庖廚,你們好歹也是讀書人,怎地能行這殺生的孽障,罪過罪過。”
“是是是,學生知錯了。”三人唯唯諾諾。
“怎么,這次科舉沒中吧。”孫佐龍拍了拍桌子:“你們幾個,早就跟你們說過,以你們三人的學識,在淄州中個秀才依是萬幸。東京城藏龍臥虎,你們三個火候未到,怎能高中。”
“老師,學生、學生給您丟臉了。”胡信蹲下身,抱頭痛哭起來。男兒有淚不輕彈,一步錯步步錯,三個人現在后悔的怕不僅僅是落榜這么簡單了。
“這...”劉曉看了一眼孫佐龍。
孫佐龍嘆了口氣:“沒中就沒中,古往今來,有多少學子能高中的。只要你們勤勉學習,懂得謙虛,總歸還是有希望的。”
孫佐龍不說還好,這么一說,胡信哭的加倍狠了。
這兩個老師算得上是不錯的了,劉曉嘆了口氣:“你們三個啊,真是讓人不省心。胡信,你莫要哭泣了。我和少伯兄(孫佐龍字少伯)聽說你為了上京趕考居然借了“虛錢實契”(高利貸)。這些行錢吃人不吐骨頭,這些錢也是借得的?唉,我與少伯兄本一介布衣,也幫襯不上你什么,我二人還有些散碎銀子,你且拿去還了賬吧。”
說著,劉曉從懷里摸出一個布包,里面一包的散碎銀子。這是二人省吃儉用積攢下來的,試想兩個窮酸教書先生,家徒四壁的主兒能有幾個錢。劉曉和孫佐龍知道能力有限,但也不能眼睜睜的看著胡信家破人亡。
私人第一放貸人叫錢民(錢人、錢主、庫戶),第二放貸人叫行錢(行人)。田契、地契、金銀器是最好的抵押品,沒財產抵押,可以質押妻女。
而胡信質押的,正是自己的妻女。若是還不上錢,妻女就會被販賣給他人。本來即便是不能高中,像是胡信這種完全可以在京中聯系一些中榜的同僚,給他們做個師爺或是文書的職業,也能賺錢養家。
可偏偏三人得罪了主考官蘇紳和梁適二人,那些高中的士子們對他三人避之唯恐不及。就連最后一條生路,也被截斷了。
“虛錢實契”又是高利貸中最狠的一種,比如說你借了一千貫,真正到手的怕連一百貫不到。有的,連一毛錢都不給你。
比如水滸傳中,兇狠的“虛錢實契”先從“著了道”的金家父女說起。金家三口流落異鄉,投親無門時,屋漏偏逢連陰雨,金母染病身亡。鄭屠作為地頭蛇,趁人之危,將罪惡的魔抓伸向了金家父女。他看上了金翠蓮的姿色,強媒硬保讓小金做妾。鄭屠大手筆寫了“三千貫文書”給金老,算是小金的典身錢。可是問題來了:文書是寫了,錢卻沒付,成了“虛錢實契”。于是鄭屠“合理”“要了奴家身體”,而且還沒付錢。
劉曉把錢放下,和孫佐龍一起起身,二人搖頭嘆氣。臨走之時,劉曉拍了拍跪在地上的胡信:“男兒漢頂天立地,即便是落魄無繼,也要記得忠孝信悌、禮義廉恥。”
孫佐龍也語重心長的道:“還有你們三個,切莫記得君子有所為有所不為。莫要做些犯王法之行,以致遺臭萬年啊。唉,走吧。”
一袋錢不多,可已經是劉曉和孫佐龍能拿出來的最多的財產了。倆人不會想到,此時這三人早已回不了頭了。
劉曉和孫佐龍走后,胡信嚎啕大哭:“恩師,學生有罪啊!”
劉邕和劉沔也跟著跪了下來,可是有什么用,他們還是決定造反。明日,殺進劉家,帶上家丁沖擊縣衙。然后,造反!
沖進縣衙,先殺了縣令,然后奪取縣城就算成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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