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如此有風骨、又受人尊敬的老者。
這時,蘇家其他兩個兒子也下了車,二子一眼就認出人群后頭那個已經淚流滿面的妹妹。
他碰了碰蘇浩年的胳膊,“父親,宛心來了。”
蘇浩年視線朝前看去,與自己的幼女目光對上。
蘇宛心與夏桉,夏光淳與盛枷一起走上前來。
蘇宛心將雙臂高高舉過頭頂,雙膝跪地,朝著蘇浩年隆重拜下去。
聲音顫抖:“女兒,見過父親。”
這一跪,含著蘇氏太多的思念與感傷。
蘇家當年,舉家被流放。
一夕之間,令世人崇敬的太傅府被貼上封條,歸于泯滅。
全家被押出了上京城,她本也要與父共進退。奈何父親決意讓她應下夏光淳的提親。
堅決要她留在京城。
父親說:“此去生死難料。能留下一個,便是一個。”
沒有人知道家人遠途跋涉去隴州時,她心中經歷了怎樣的煎熬和痛苦。
她那時已經想好,若是父親母親能夠安然到達隴州,那她便就好好活下去。
若是家人遭遇不測,那她也絕不獨活。
之后押送的官差回來復命,并沒有父親的噩耗。
她才努力定住心神,安心留在蘇府。
可足足十九年了,十九年來,她沒有一日不掛念家人。
今時今日,父親和兄長經歷漫長的十九年,終于平安出現在她眼前。
這一刻的心酸和慶幸,只有她自己能夠體會。
蘇浩年在這個時候,眼里也終于忍不住濕潤。
他伸出手,將蘇氏扶了起來。
“宛心,連累你受苦了。”
蘇氏道:“女兒不覺得苦。”
蘇氏又朝著三位兄長躬身施禮。
“父親兄長可以平安歸來,宛心心中高興不已。”
這時,右相鄭重其事,道:“蘇老,進京吧。”
蘇浩年回過神,看著眼前高高的城門,微微頷首道:“是。”
長長的隊伍在朝廷官兵的護送下,進了京城。
京中多數人還不知蘇浩年平反回京一事。見這么大陣仗,都好奇圍到路旁觀看。
“這是誰啊,這些馬車看著都是尋常馬車,怎的會有如此多的精衛相護。”
“就是啊,最近沒聽說哪個大人物要進京啊。”
“看那車轱轆磨損,這一看就是遠道來的。”
“這陣仗,像是舉家都搬過來了。”
“這算什么,聽說剛剛城門外,就連右相都現身了,那文人學士們可是跪了一大片,這絕對是一個重量級的人物啊。”
“哎呦太好奇了,看來京中又有新鮮事可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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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隊在眾人注視的目光中駛向了內城,又駛進了只有重臣居住的光華街。
一直到了被封了多年的蘇府門口,車隊緩緩停了下來。
門上的封條已經不見蹤影。
而空置了十幾年的府邸,早已在三日間,夏桉和蘇氏帶人整理過了。
雖然是陳舊的,但一切都沒有變。
蘇浩年帶著闔府家眷,在時隔十九年的今日,終于又回到了故居。
有舊人在這十九年間離去,有新人在這十幾年前出生。
這座陳年府邸今日又迎回了自己的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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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浩年帶著眾人,繞過影壁,進入了院子,一步一步腳步從容地走進了正廳。
雖然一切都陳舊古老,可在這一刻,一直跟在最后面的夏桉還是看出,外祖父在跨入門坎的那一刻,腳步微微踉蹌了一下。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