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陛下親自問話,他必然要應答:“回稟陛下,臣以為陳硯此不可信。縱使寧王有不臣之心,如何能讓整個松奉的官員為其遮掩?若臣未記錯,松奉還有一千戶所駐扎,為何不上奏鎮壓?”
徐鴻漸不慌不忙繼續道:“陛下自登基以來,海晏河清,如何會有一省糜爛而不知之事?陳硯此人一次死諫不成,便來第二回,到底還是過于年輕了。”
一個省都在幫寧王遮掩,豈不是指著陛下鼻子罵治理無方?
那陳硯此前已經死諫過一次,雖未扳倒他徐鴻漸,卻在士林贏得大名聲,想來是嘗到甜頭了,此次又來個絕筆,不就是為了清名?
短短一番話,就將此事歸為陳硯年輕慕虛名,不禁捏造此事。
大殿更是鴉雀無聲。
無人敢當著天子的面指責他治國無方。
王申聽得心中激憤。
若真如此定下,陳硯就算活下來,也是仕途盡毀,或還會治一個欺君之罪。
徐鴻漸果真是殺人不見血。
想到那在船上日夜不歇,勤學苦練的少年,王申便眼眶微熱。
如他這種混跡官場多年的人,早已學會明哲保身,輕易不會讓自已身陷險境。
可陳硯卻是憑著一腔熱血,在這黑暗的官場橫沖直撞,仿若要撞開一道門,一道讓光照進來的門。
有陳硯,是百姓之福,是圣上之福,是大梁之福。
王申緊閉雙眼,心中仿若涌起了一團火。
這大梁的未來,該交到如陳硯這等為國為民的少年手中,而不該在徐鴻漸這等工于心計,醉心權斗只顧一已私利的奸臣手中。
他王申治不了這國,對這朝局也無能為力。
他能做的,就是在今日死保陳硯。
保的不僅是陳硯,還是大梁的未來!
再睜眼,王申臉上已滿是決絕:“陳硯是松奉官員,他冒死將信送到陛下手上,依舊被首輔大人一句過于年輕打發了,那些未被送到陛下手中的奏疏又會被如何敷衍對待?!”
徐門眾人幾乎是齊齊看向王申,看向這個平時不顯山不露水的官員。
此人竟敢公然與首輔大人對上?
他怎敢!
王申不顧那些目光,再次朗聲道:“《尚書》有云,明四目,達四聰。臣子既已諫,陛下何不一查究竟?”
又道:“《論語》有云,君子之過也,如日月之食焉;過也,人皆見之;更也,人皆仰之。”
董燁幾乎是怒吼:“你竟敢責罵君父有過?”
立刻便有徐門中人附聲指責王申:“你王申簡直目無君父!”
大殿猶如滾燙的油鍋,要將跪在地上的王申炸得骨頭都不剩。
王申自知自已無力抗衡,便跪在地上不再發一,那緋色官服卻被突出的脊梁頂了起來。
該說的話已說,他只等陛下降罪。
劉守仁趴在地上,腦子飛速轉動。
自徐鴻漸開口后,陛下又不發一,到底在等什么?
若焦志行點明了圣意,陛下就該了結此事了。
可陛下點了徐鴻漸,難道是想看徐鴻漸的態度?
劉守仁瞥了眼跪著的焦志行,眼珠子閃了閃。
若焦志行得了圣意,此時該與徐門斗上,也就不需再等什么。
或許他想錯了,焦志行也是揣摩圣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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