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的婦人們腳步仿若有了自我意識,跟著被抬著的柳氏一路走著。
她們臉上是笑,是渴望,更是期盼。
還有人特意跑去找盧氏:“你三兒媳被抬到祠堂去了,老太太您也跟著去吧,您是三元公的奶奶,也能進祠堂!”
盧氏老淚縱橫,卻坐在門口的石墩上動也不動,還啞著嗓子道:“她能進祠堂,那是她會生,我又沒生出三元公的兒子,我一個老婆子去湊什么熱鬧。”
這大喜的日子,她可不能去鬧騰。
她的金孫真是寶貝疙瘩,都中了狀元郎了。
她不進祠堂又能咋,照樣是三元公的奶奶!
嘴上雖是這般說,在柳氏被抬著經過她屋子門口時,盧氏還是高高興興地跟了上去,和村里的婦人們一同將柳氏送到祠堂門口。
柳氏被抬進祠堂后,盧氏倒也被婦人們推到第一排,夠著頭往里看。
祠堂從里到外站滿了大大小小的男人們,她們站在外面也看不到什么,可她們就是看人也看得津津有味。
只因今日,一個女子因兒子被抬進了祠堂。
她們不知,柳氏不止進了祠堂,還與陳得壽分站族長左右,與族長一同跪在先族們面前。
族長近乎嘶吼:“陳氏后人陳秉在此敬告先祖,我陳氏后人陳硯,陳得壽與陳柳氏之子連中三元,愿先祖護佑三元公官途順遂,愿我族從此改換門楣,興旺長久!”
旋即便是重重一磕,額頭在地上發出“砰”一聲響。
族長好似不覺得痛,又是連磕兩下。
三叩首后額頭始終貼著地面,并不起身,
陳得壽帶著柳氏也跟著對先祖們連磕三個響頭,其余人也紛紛跟隨,仿若風吹麥浪。
外面的鞭炮始終未停,祠堂門口煙霧繚繞,卻是驅不散的喜氣。
如此喜事,自要搭臺唱戲。
戲臺建好,陳族請了戲班子來唱了一個月大戲,流水席擺了十天,各家外嫁女從開戲前一天就被請回娘家,一直住到戲散場那一日方才回婆家。
在大梁朝,外嫁女除逢年過節,輕易不可回娘家,更莫提能在娘家住月余。
而陳家灣不僅這般干了,還讓那些婆家與有榮焉。
出去一說,他們家的媳婦與那陳三元是同村同族,外人就要羨慕吹捧一番。
陳硯雖未經歷,聽之也是心潮澎湃。
他中狀元時雖也欣喜,遠不及此時歸鄉激動。
馬車離鄉越發近了,已能聽到鑼鼓的歡慶之聲。
隨著聲音越來越大,陳硯已能瞧見路上站滿了人,草地上鋪了一層紅布,從一里外一直到村子里。
陳硯此時再無法坐馬車,讓陳老虎停下后跳到地上,大跨步向前。
族長遠遠瞧見了,大聲道:“三元公到了,放鞭炮!”
原本的鑼鼓聲更大,紅布兩側的鞭炮被點燃,噼里啪啦聲不絕于耳。
族長領著眾人迎上陳硯。
“三元公可算歸鄉了!”
陳硯握住族長因激動而抖個不停的手,喉嚨竟也梗塞起來,他壓下心中的激動,朗聲道:“族長,陳硯回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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