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將族學建起來,如今省錢是重中之重,自已族人當先生就能省下不少錢,也會更盡心盡力。
族長年紀大了,總不能來教書,陳得壽二十多年沒碰書本,讓他去教書,怕是要誤人子弟。
陳青闈無疑是最合適的人選。
如今的陳硯已站在更高處,自不必再如以前一半將陳青闈視為爭奪生存資料的敵人。
相反,陳青闈已經是能為他所用的人才。
如此一來陳青闈得了這先生的差事,與陳老虎一樣,一個月也是四百文錢,卻要教導整個陳家灣的孩童,這個錢也并非那般好賺。
不過陳青闈已經很知足了,與干農活比起來,教書實在太輕松。
從天色蒙蒙亮起,陳家灣就響起朗朗讀書聲,族人們每每聽到,連干活都多了些力氣。
不過這陳癩子是不讓村里人好過的。
每日他拿著旱煙桿在村里四處溜達,瞧見誰便要拉著說幾句酸話,譬如:“好好的勞力不用,給送去族學,那陳青闈自個兒都沒功名,還能教出給秀才公出來不成?”
亦或是:“你就是白費錢白費工夫,哪里像我這么舒坦。
起先村里人并不在意,說得多了也就煩了,便沒好氣地堵回去:“就算考不上功名,多認幾個字也是好的。”
便是考不了科舉,還能找找識字的活兒干,比如幫人寫信、干伙計,就連說親都更好說些。
陳癩子對此嗤之以鼻,那陳青闈識字多吧,照樣下地干活,書都白讀了,廢那個勁兒干什么。
真以為人人都能跟陳硯一樣中舉?
這些話他也不藏著,就直白地與村里人說,這話誰聽了心里都不舒坦,漸漸就繞著他走,陳癩子在村里成了人人嫌的存在。
他便和別的村子人說起族人白費勁的事,往外跑多了,竟認識了一位富商。
那富商穿金戴銀,和他兄弟相稱,一開口就是:“等你有了銀錢,誰還會躲著你?錢才是男人的膽。”
陳癩子頗為心動,將家里所有銀子卷走,與富商一同做生意去了。
此事不過陳族人茶余飯后的談資,沒多久便被另一件事給蓋了過去:陳得壽不種莊稼,該種什么土芋了。
這可真是孩子出息了,老爹就瞎來。
陳得壽只得道:“這土芋是阿硯花高價從外買來的,說是產量高,種好了全家不餓肚子。”
村里人起先都是調侃陳得壽,如今聽說是陳硯的主意,便都盯上了土芋。
陳硯可是解元郎,懂的多,他說產量高,那肯定產量高。
村里幾個莊稼老把式日日都要來陳得壽的地里看看,再根據長勢提出些意見,譬如澆水,再譬如施肥。
陳得壽原本對種出沒見過的土芋頗為擔憂,有了幾位莊稼老把式盯著,長勢頗好,他也就信心大增,干脆搬到地里住,日夜盯著土芋。
所謂土芋,就是現代所說的土豆。
作為主糧,土豆產量高、營養豐富,且極好種植,被乾隆稱為“救荒第一義種”。
明明是萬歷年間就引進了,卻一直沒有得到推廣,只供宮廷和達官顯貴食用。
陳硯讓孟永長幫忙買些土芋回來,讓陳得壽試種,一旦成功,就讓全族耕種,到時全族能吃飽飯,便能有余力干別的。
封建王朝真正的硬通貨是糧食。
田地也是用來種糧食的。
為何封建王朝一直是小農經濟?
因為糧食產量不夠,連肚子都吃不飽,百姓只能被牢牢拴在田地上。
所謂重農抑商,也不過是為了活命的無奈之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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