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云溪始終是個老先生。他更能知道,在這個地方該怎么適應,該怎么和秦矩溝通。譬如剛才,秦矩說自己是秦山,張云溪就當秦矩是秦山。
羅彬拿起來筷子夾菜,就著瀝米飯吃。
張云溪都吃了,就不怕有毒。
他的經驗始終是不夠,靜觀其變,是最好的選擇。
衛東明顯沒胃口,筷子都沒有提一下。
山間的風幽涼,驕陽又帶著一絲暖意。
不得不說,這桌菜的味道不錯,一陣陣飽腹感涌來,那股舒適感,甚至讓人有些犯困。
“走了,該回去休息了。”張云溪站起身來。
一行三人回到前頭的房間門前,各自進屋。
臨了,羅彬扭頭看了一眼張云溪,低聲說:“地圖能給我看看么?”
這完全是羅彬下意識說的話。
張云溪倒沒有猶豫,掏出來地圖,遞給羅彬。
隨后羅彬才進房間。
將地圖平鋪在床上,皮紙真的過于陳舊了,很是粗糙。
張云溪有張云溪的做法。
或許,他是想和秦矩好好談,就當秦矩是各式各樣的人,然后從秦矩口中問出一些信息。
可羅彬總覺得,這幾天趕路途中,那冥冥中的一些感應,冥冥中,他總覺得不對勁。
“秦九么……”羅彬低喃著,再度看著地圖。
天機道場的確是出問題了。
羅彬完全相信,這里就是個外場,完全相信,先前秦矩口中的天機山,才是真的天機道場。
秦九么知道這外觀的問題嗎?
如果說,他是因為天機道場的出事從而離開去外界行走,引人回來。那他必然知道這外場不對勁。
他就沒考慮過,外場會干擾人?
還是說,他是要利用外場做個甄別篩選。
能發現外場不對勁的人,能從秦矩口中得知“天機山”走向的人,才能真的進入天機道場?
否則,就讓人被這里的不對勁所驚退?
當然,目前的來人都沒有退走,都去“天機山”了。
這個甄別篩選,大家都過了?
從張云溪的一系列行為,從表象上展露出來的線索是這樣的。
可一切事情,真的只需要看表象,或者說,能只看表象嗎?
手指輕輕敲擊著床沿,發出輕微的叮叮聲。
一注陽光從窗戶射入,剛好落在地圖上,使得皮紙地圖略有泛光。
瞳孔微微一縮,羅彬將地圖翻了一個面。
另一面一樣粗糙帶著一些光滑,仔細去看,甚至還有很細的毛孔。
皮一側是毛,另一側應該是貼著肉。
兩面一個質地,這對嗎?
手在地圖上輕微撫過,指甲停留在皮紙的邊緣。
皮相較于普通的紙,厚了不知道多少。
指甲輕輕在邊沿滑動,正常橫滑沒有什么感覺,很順,可從一面到另一面的刮擦,頓感受到了一絲絲阻礙。
這就像是人的手指扎著一根毛刺,順著方向去捋,或許沒什么,反方向就會感受到刺痛。
指甲停留在有阻礙的地方,隨后,刺了進去。
那是一條格外緊密的縫隙,隨著羅彬扎入,縫隙愈大,另一手的指甲再扎進去,隨后兩手輕輕地撕扯。
皮紙地圖,被撕開成了兩半。
不,不是完全的兩半,三邊開了,因為是重疊壓起來的,本身就是斷口,另一頭卻完完整整地連在一起。
皮紙地圖的內側要顯得粗糙一些,這才明顯是沾著皮肉的部分,且,這部分有許許多多細密的線路。
羅彬的心跳都快從嗓子眼里蹦出來了。
地圖本身就是兩面,內面被折疊遮擋,外面只有一半!
將其打開,才是完整地圖!
光滑的外面地圖,能直接抵達這個“天機道場”外場。
內面,才是真的初窺門徑,進入內場,也就是所謂的天機山!?
再仔仔細細去看內面地圖。
羅彬找到了此刻這矮山的位置。
地圖上標注著三個字:“天門。”
顧名思義,這里僅僅是門?
至于矮山往里,則有著諸多山峰,線路十分明確地標記在山體上。
最終的位置則在群峰之中,標注著四字:“天機道場。”
閉目,深呼吸,再睜眼,羅彬陡然站起身來。
快速將地圖折疊回去,再卷起,貼身放好。
轉身,羅彬打開了房間門,正準備去找張云溪說出自己的發現。
結果開門的那一瞬,恰好瞧見張云溪的房門前有一人,赫然是秦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