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她沒得選。
“小姐饒命,奴婢沒有背叛小姐,小姐饒命啊!”雙魚果斷跪下磕頭。
燈籠落地,內里燭火搖曳,險些熄滅。
“沒背叛?”
陸歡歌身形半隱在黑暗中,一雙眼睛透出寒光,如同鎖定目標的毒蛇,隨時會給人致命一擊。
雙魚渾身顫抖伏在地上,大腦飛快運轉,思索著到底怎樣才能讓自己保住小命。
“奴婢發誓,真的沒有背叛小姐,奴婢去永昌侯府見陸未吟,都是為了保護小姐!”
此時被堵在這里,顯然,她去永昌侯府的事已經被陸歡歌所知曉,勢必會追根究底,問她何時開始與陸未吟勾結。
與其等著她問,不如自己主動‘交代’。
雙魚聲淚俱下,“之前在茶樓,陸未吟將奴婢抓去,威脅奴婢在小姐的茶水中下陰損的藥,奴婢誓死不從,她就將藥給奴婢灌下去,將奴婢扔給幾個地痞……嗚嗚!”
當初陸歡歌被歹人抓到巷子里凌辱,她自稱在茶樓被人打暈,什么都不知道,因脖間有淤青,才順利遮掩過去。
那次之后,陸歡歌名聲掃地,雙魚明白,想活,自己就得比她更慘。
陸歡歌挑眉,“這么說,我還得感謝你?”
雙魚搖頭,眼淚如雨滴甩出來。
“要不是被小姐看中,奴婢早就被好賭成性的父親賣到窯子里去了,小姐大恩,雙魚這輩子都報答不了。”
“今天下午,奴婢去給小姐取秋狩要穿的衣裳,陸未吟的丫鬟又找到奴婢,想在秋狩上對小姐用那下作的手段。奴婢實在怕她們亂來,就說小姐如今有了尚世子撐腰,讓陸未吟莫要再動壞心思。陸未吟不相信,這才讓人將奴婢叫過去親自詢問。”
這回碰頭,采柔將她叫進了門里。
陸歡歌最多只知道她去過永昌侯府,具體說過什么做過什么無從知曉,事情也就有了轉圜的余地。
“你以為我會信嗎?”
陸歡歌蹲下來,手中不知何時握了把匕首,泛著絲絲寒意的刀面貼在雙魚的臉上,一點點滑到喉嚨下,宛如蛇信舔過。
雙魚渾身僵直,一動也不敢動,連吞咽唾沫都小心的控制著,“奴婢真的句句屬實,不敢有半點欺瞞!”
陸歡歌搖頭,“我不信。你說陸未吟給你灌藥,還扔給地痞,那你身上為何除了頸部的淤青,看不見其他痕跡?”
似是被勾起痛苦回憶,雙魚閉上眼睛,哽咽道:“陸未吟特意交代過,要注意輕重,以免被小姐察覺,帶奴婢去報官。”
“你既然不曾背叛,那為何不告訴我,讓我早做提防?”
“奴婢不敢……陸未吟說,奴婢要是敢泄露半個字,便在秋狩的時候,讓小姐再經歷一次街上的事,奴婢實在不敢冒險。”
強烈的求生渴望下,雙魚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并營造出一種認命之后慷慨赴死的坦然和悲壯。
她拿手抹掉眼淚,沖陸歡歌磕了三個頭。
“好了,奴婢想說的都已經說完了。小姐若實在不信,奴婢愿意以死明志。”
話音落,她一把奪過陸歡歌手里的刀,朝著自己胸口刺過去。
烏云散去,冰冷的月光透出來,照著巷子里一只竄躍的黑貓,眨眼又重新隱入黑暗。
月落日升,鱗云鋪排在東方天際,預示著今日將會是個好天氣。
出門幾天而已,陸未吟不讓老太君相送,帶著采柔坐進翠蓋馬車。
車輪滾動,涌入的涼風頂起車簾一角。
采柔去拉簾子,不經意往外一掃,驚訝的搖著陸未吟的胳膊。
“小姐!”
陸未吟疑惑探向車外,一眼就看到拄著八仙杖站在門口階前的老太君。
目光交匯,老太君含笑相送,明明什么都沒說,又像什么都說了。
心間暖流激蕩,至此,陸未吟心頭關于親情的那片天地再也不是荒漠,而是有花有草,還有擎天大樹的沃野。
馬車從東門出城,浩蕩的秋狩隊伍沿著官道延伸至遠方。
采柔遞交火牌,護隊侍衛放行,馬車匯入車流。
一日顛簸,終于在天黑前來到西山圍場。
陸未吟收拾妥當走出營帳。
暮色四合,遠處起伏的山巒如巨獸脊背,將最后的天光咬成鋸齒狀的剪影。
秋風卷起獵旗,也卷起發絲迷眼。
勾著頭發順到耳后,視線漫散,一眼就看到前方不遠處相對而立的男女。
最后一縷霞光照著姑娘醉酒般酡紅嬌羞的臉,也照著對面那雙沉冷幽深的眼。
陸未吟想笑,但還沒笑,那雙眼睛已經朝她看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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