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陸未吟的實力,可以毫不費力的將這支筷子扎進去。
陸歡歌臉上的血色瞬間褪盡,這回不用演,是真的慌。
但戲還得唱下去。
身子后仰拉開距離,陸歡歌雙手搭在陸未吟胳膊上,將聲音壓得極低,“姐姐,一會兒陶怡來給你敬酒,你千萬別喝,真的!”
陸未吟將筷子扔到桌上,不想搭理她。
陸歡歌回過頭,遠遠看到陶怡正朝這邊走來,搭在陸未吟胳膊上的手豁然抓緊,眼里泛起淚光,聲音也在發顫。
“求你了姐姐,你就信我這一回吧,別喝!”
陸未吟抬眼看她,目光狀似隨意的掃向她身后的雙魚,雙魚受驚似的一顫,而后輕微點了兩下頭。
“千萬別喝,算我求你!”
陸歡歌再度叮囑,趕在被陶怡看見之前,帶著雙魚飛快鉆進人群。
陶怡果然來到陸未吟面前。
身后,梅香端著酒杯酒壺,陶怡倒上一杯,雙手端到陸未吟身前的桌案上,又給自己倒了一杯。
“陸小姐,之前……是我不對,你大人有大量,別跟我一般見識。”陶怡盡可能讓自己看起來誠懇,“這杯酒,就算是我向你賠罪了。”
說完,梗著脖子喝了一口,辣得五官皺成一團,強忍著喝完整杯。
“嗯。”陸未吟點點頭,似笑非笑,“我原諒你了。”
陶怡愣住,眼看著變紅的臉上扯出一抹僵硬的笑,將桌上的酒杯往她面前推了推。
“都說一笑泯恩仇,那得喝了才算。陸小姐巾幗英姿,不會連杯酒都喝不了吧?”
她拔高聲調,將周圍的視線都吸引過來,再回頭沖陸未吟抬眉挑釁。
“確實喝不了。”
陸未吟抬頭望著她,伸手將酒杯推遠,“醫官叮囑,傷好之前不得飲酒。”
平淡的語氣,聽不出半點波瀾,落在陶怡耳朵里卻充滿了嘲諷意味,就好像在說“我就不喝,你能奈我何”。
陶怡緊緊攥著酒杯,險些沒繃住火氣。
“行,不喝就不喝。你現在是貴妃娘娘跟前的大紅人,誰還能逼你喝?”
酸溜溜的說完,陶怡抓起酒杯扔到梅香端著的托盤里,跺著腳氣鼓鼓的走了。
陸未吟眼神示意,采柔點頭跟上去。
陶怡走到僻靜無人處,跳著腳把陸未吟罵了一頓,還覺得不解氣,又按著梅香錘打。
“一點用都沒有,只知道在旁邊杵著,你是啞巴嗎?就不能幫著勸勸,讓她把那杯加了相宜歡的酒喝下去?要不是看你平日里伺候得還不錯,本小姐非給你灌個飽,讓你一次嘗夠男人的滋味。”
梅香抱著頭跪在地上,不敢躲,也不敢哭出聲,消瘦的脊背彎曲著,恨不得將自己埋進塵埃。
終于,不遠處那抹模糊的人影消失了,梅香頂著陶怡的巴掌直起身,“小姐小姐,可以了,走了。”
陶怡停下動作看了眼,累得氣喘吁吁。
“怎么樣怎么樣,演得還好吧?”
梅香抹著眼淚站起來,甕聲甕氣的回:“嗯,演得好。”
巴掌無一落空,自然逼真。
陶怡垮下臉瞪她,“別給我這副死樣子,晦氣。”
一想到馬上就有好戲看了,她又樂滋滋的笑起來,提著裙子走回夜宴。
采柔先一步回到宴上,找了一圈,才看到食案前取吃食的陸未吟,湊上去耳語了一通。
陸未吟繃直的唇角緩緩舒展,似乎還卸去了幾分戒備。
取了兩片炙鹿肉,轉過身,只見陸歡歌杵在三步外,怯生生的,想上前又不敢的樣子,手里帕子都快絞爛了。
陸未吟視而不見,陸歡歌躊躇半晌后跟上去。
兩人并行,陸未吟聲音冷沉,“為什么提醒我?”
陸歡歌欲又止,搖搖頭,笑得有些難為情。
“是歡兒多管閑事了,忘了姐姐不能飲酒,根本不可能著陶怡的道。”
身后,采柔向雙魚使個眼色,兩人悄無聲息的落后些許,低聲交談幾句,又重新跟上去。
在此期間,陸未吟已從陸歡歌口中了解到來龍去脈。
陶怡嫉妒她和昭王走得近,生了毒計想毀她清白,讓陸歡歌找機會給她下藥,被拒絕后才親自出馬,借著賠罪過來敬酒。
陸未吟坐回位置吃東西,采柔又上前來,在她耳邊說了些什么。
陸歡歌滿眼期待的問:“姐姐,我可以坐你旁邊嗎?”
“不能。”陸未吟不假思索的拒絕。
陸歡歌眼里泛起淚光,神情失望又傷心,片刻后又像是想通了,抹掉眼淚帶著雙魚走開。
轉身那一刻,明明淚水還在眼眶里蓄著,卻像是換了一張臉,只剩下陰毒和狠厲。
“那賤婢是不是找你確認了?”
雙魚點頭,“我按小姐交代的說了,她又問為何不提前送信,我說小姐盯得緊,一直沒找到機會。”
陸歡歌目光斜過去,陰沉又尖利,“她信了?”
雙魚咽了口唾沫,“應該是信了。”
“好,現在就差最后一步了!”
陸歡歌望向遠處深淵一樣,藏匿未知也吞噬一切的夜色,指尖微微發顫。
不是恐懼,而是即將得償所愿的狂喜。
_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