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小姐。”軒轅璟將手里的酒杯遞過去,聲音溫和,“這是貴妃娘娘帶來的青梅酒,你嘗嘗。”
陸未吟福身接過,“謝王爺。”
清麗面容上,笑容端莊得體,仔細看,那微動的唇角里還藏著兩分沒繃住的失控。
堂堂昭王殿下,為了軍器監這顆‘果子’,拿自己當餌,也真是豁出去了。
軒轅璟負手而立,沉靜如水,薄唇勾起的那點弧度不多不少,剛好夠刺激陶怡,又不會讓旁人覺得他和陸未吟過分親近。
砰。
酒杯落在桌上,陶怡忿然離席。
軒轅璟只看了一眼,回過頭繼續跟陸未吟說話。
“陸小姐的百遍女訓女戒,可都抄完了?”
陸未吟恭敬回話,“回王爺,已經如數抄完,臣女受益匪淺。”
軒轅璟點點頭,轉身走了。
不多時,另一張桌案前,軒轅璟向一名閨秀遞上酒杯,“貴妃娘娘帶來的青梅酒,王小姐嘗嘗。”
前前后后給七八位小姐命婦送了酒,無一例外,全部出自顯赫門第。
送完酒,回座位吃了兩口東西,似乎是涼了,他又起身,去食案挑選剛烹煮出來熱食。
皇帝端坐高位,遙遙望著興致盎然的兒子,心里說不出的高興。
往年秋狩,軒轅璟目不視物,人雖然來了,卻總是坐在位置上,不管做什么都得依賴旁人。
現在好了,老天有眼,孩子又看得見了。
至于這眼睛到底是摔好的,還是誰治好的……不重要!
好了就行。
容貴妃給他斟滿酒杯,皇帝心情愉悅,喝著酒同她說話,再抬眼,已經尋不到軒轅璟的身影,倒是看到軒轅赫正跟手下人說著什么。
那表情,一看就知道沒琢磨什么好事。
循著皇帝的目光看去,容貴妃眉心突突跳了兩下,揚聲喚道:“赫兒,快,來給你父皇敬杯酒。”
軒轅赫摸著下巴,正幻想著陸未吟一屁股坐進蛇床大驚失色的樣子,冷不丁聽到容貴妃的聲音,如同被抓現行,嚇得魂不附體。
“父、父皇,兒臣敬您!”
捧杯上前,由于太過緊張,連敬酒詞都沒說,直接就喝了。
皇帝淡淡的“嗯”了聲,淺啜一口放下酒杯,眸光沉下來告誡。
“你也老大不小了,應當勤修圣賢,戒嗔戒躁。要是實在沒事做,就讓你母妃給你相看幾個姑娘,盡早把婚成了。”
朝堂政事上,老五是指望不上了,皇帝就希望他安分守己,錦衣玉食無憂無愁的過完這一生,足矣。
容貴妃笑容溫和,“他還小,前頭太子昭王都還沒成婚呢,哪兒輪得到他呀!瞧這皮猴子,頭上還有草。過來。”
手上發力把兒子拉到跟前,容貴妃壓低的聲音從牙縫里擠出來,“敢惹事,本宮扒了你的皮。”
拿下一根草葉,轉眼又恢復到溫和端莊的模樣,“去吧!”
軒轅赫冷汗都下來了,趁著去取食,趕緊吩咐陳墨,“快去,把那些蛇都弄走。”
跟陸未吟有過節的人不光他一個,他還是看戲好了。
不知不覺月上中天,帝妃回帳休息,其他人跟著陸續離席,只剩幾個武將還在劃拳喝酒。
清泠泠的月光下,陸歡歌歪著身子,左腳腳尖翹起,雙手抓扶著尚懷瑜的胳膊,遠遠看向空蕩的席面。
眨眨眼,語氣無奈,“都散了呀……”
尚懷瑜扭頭看她,“都快子時了。”
月亮遙遙懸在頭上,他身量高,只稍稍一低頭,就能看到她鴉羽一樣的眼睫。
再往下,是粉嫩嫩的,像罩了輕紗的唇。
按在胳膊上的手軟得像是沒有骨頭,夜風習習,送來女子身上梔子的淺香,尚懷瑜喉頭發緊,呼吸莫名加快。
先前取食時,他不小心撞翻陸歡歌的食碟,害她被滾燙的煎釀燙到手。
正想叫醫官來看看,卻見她驚呼一聲,朝營地邊緣跑去。
那邊黑漆漆的,又沒人,他放心不下跟上去,一問才知道,她是看見了螢蟲。
“已近仲秋,哪來的螢蟲?趕緊回去吧!”尚懷瑜有些煩躁。
家里管束嚴苛,日日將他束在府里,不是學這個就是學那個,好不容易有機會出來放風,他惦記著和好友喝酒談天,一丁點兒時間都舍不得浪費。
陸歡歌抓著營地圍柵,眼巴巴的望著外面,“真的有,我看見了。”
尚懷瑜看過去,黑咕隆咚,什么都看不見,可一晃眼,好像又捕捉到什么東西亮了一下,還真有點像螢蟲。
“看見也沒用,又抓不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