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陸晉坤死后,陸歡歌一直龜縮在將軍府里,她手頭忙著蕭東霆的事,也一直沒顧上。
這回倒好,都要去秋狩,那索性一鍋燴了。
“告訴王爺,我去。”
按理,永昌侯府本在受邀之列,可永昌侯巡稅未歸,老太君年邁,蕭東霆腿腳不便,蕭南淮蕭西棠兄弟倆要當值,故不會單獨來邀兩位小姐。
她想去,就得靠軒轅璟那邊遞把梯子。
等采柔忙完,陸未吟問她討了些藥。
有護命脈的百參丸,止血的金瘡藥,還有一些解毒的。
最后翻出采香的針盒,討了兩銀兩黑四根淬毒的銀針。
采柔將銀針別在布條里卷好,裝進荷包,“銀色麻痹致昏,黑色劇毒致命,小姐可得交代仔細了,讓公子妥善收好,別扎著自個兒。”
說罷,又放進去一瓶黑針的解藥,以防萬一。
陸未吟接過荷包,好奇問道:“采香平日將針藏在哪里的?”
隨用隨有,好像憑空變出來的一樣。
采柔笑道:“到處都有。衣裳里,袖子里,頭發里,甚至鞋上……有毒的沒毒的,以前謀劃報仇的時候,她身上最多藏過上百支針。”
要不是曹彰那混蛋格外謹慎,光這些針就能把他扎成刺猬。
陸未吟點點頭,有想法了。
沒過多久,扶搖軒里,蕭西棠挺直腰桿端端坐著,轉動眼珠子看著在他頭上忙活的陸未吟,一動也不敢動。
“非得藏這兒嗎?”
陸未吟將四根針藏進去,領著他的左右手去摸,“左手白色致昏,右手黑色致命,記住沒有?”
蕭西棠小心翼翼,生怕扎著自己,“我是去赴任當差,又不是打仗。”
“明槍易躲,暗箭難防。”
有時候,京都城里的陰狠手段,比戰場的明刀明槍更為要命。
蕭西棠辯她不過,無奈的癟癟嘴。
藏好摸過還不算完,陸未吟捧茶坐在這里,讓他一遍遍拔下來又扎上去,直練到能準確迅速取放才算完。
最后,陸未吟將裝藥的荷包打開,哪種藥什么效用,一一介紹清楚。
雖覺得陸未吟有些小題大做,但蕭西棠這點兒好,只要是為他好的,看在對方一片心意,總會領情并聽進去。
晚上,老太君叫人備上一桌豐盛席面,給蕭西棠慶祝。
翌日清晨,一家人齊聚,送蕭西棠出門赴任。
朱漆大門半開,晨光斜切過門楣上永昌侯府的匾額,也罩在階前牽馬的蕭西棠身上,為那道挺拔颯爽的身形鍍上一層柔和的金輝。
老太君拄著御賜的龍頭拐杖上前,端肅沉聲,“祖母說的,你可都記住了?”
“祖母放心,孫兒都記住了。”
“三哥。”蕭北鳶眼眶通紅,“休沐就回家,別在外頭瞎晃。”
蕭西棠笑應,“好!”
視線微移,最后看向旁邊的陸未吟,“我走了,有事記得來京畿衛找我。”
該交代的昨天都交代了,陸未吟含笑點頭。
“行,走了!”
蕭西棠翻身上馬,扯動韁繩,迎著朝陽破風遠去。
雛鷹初離巢,心里難免有不舍,也有忐忑,蕭西棠頭也不回,他知道,每個人都將獨自奔赴屬于自己的萬里長空。
來到京畿衛大營,文書辦得很順利,讓蕭西棠沒想到的是,居然碰到了昔日同窗陳遠山。
當初抱月湖游船遇險,陸未吟施展身手救了大家,也將陳遠山的少男春心給俘獲了。
陳遠山請他幫忙牽線約見,他探過陸未吟口風,知道毫無希望,不想同窗難堪,便委婉拒絕,從那之后兩人就逐漸疏遠了。
此時不期而遇,陳遠山很是激動,“厲害呀蕭校尉,以后我可就靠你了。”
蕭西棠拍著他的肩膀,裝模作樣端起校尉的架子,“好好干,別犯懶!”
“是是是。”陳遠山玩笑似的點頭哈腰。
兩人笑鬧兩句,便各自回營房收拾去了。
轉身的瞬間,陳遠山臉上的笑當即消散,低斜掃過的眼里一片陰鷙。
校尉?呸,不過是個仗著祖蔭上青云的紈绔罷了。
回到營房,汗臭腳臭撲鼻而來,陳遠山呼吸一緊。
八個人的大通鋪,桌椅板凳都摸得包漿了。
校尉住的營房肯定不是這樣。
陳遠山心里愈發不平衡,偏又無可奈何。
憋口氣,他正打算往里走,忽然被人一左一右扣住肩膀拖出去。
“陳遠山,雷統領有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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