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東霆點點頭,拿起勺子喝粥。
面上不顯,心下卻十分驚訝。
流光跟他說過,陸未吟是如何使用攻心計,軟硬兼施的對付王金榜的同伙。
沒想到除了過人的身手和心智,她竟還具備如此敏銳的洞察力。
幫葉家姐妹復仇,相助秋月,救阿棠,幫阿鳶,現在又為了個非親非故的小子以身犯險。
疾惡如仇,俠肝義膽,還有勇有謀……蕭東霆發現好多夸人的詞兒都能用在她身上。
這樣一個十六歲的姑娘,他真的開始有點欣賞她了。
蕭東霆眼中溢出笑意,語氣不自覺的真誠自然起來,“你想得嘉獎?”
陸未吟搖頭。
“我一個姑娘家,深夜出府,去的還是斗場那種地方,怎么可能宣之于眾?我已經請朱參軍替我保守秘密,但又覺得有點可惜,便想問問大公子,這功勞能讓給別人嗎?”
“你想讓給誰?”
陸未吟完全真心實意,“給三哥。他馬上武考了,若有這樣的功績傍身,日后定能有個好去處。”
這是決定來找蕭東霆的時候,在路上想到的。
人確實是她抓的,功勞不要白不要,與其給旁人,還不如給蕭西棠。
“你這話要是讓阿棠聽見,只怕會同你翻臉。”
蕭東霆示意阿蒙起身,擺手趕人。
陸未吟讓采柔他們去外頭等。
面對蕭東霆疑惑的目光,陸未吟拿出自己最誠懇真摯的一面,“大公子,若我能尋來神醫,可否讓他替你瞧瞧腿?”
幾乎就在她說完這句話的同時,無形的鋒刃從蕭東霆眼中飛出來,壓抑的靜默里,似有冰霜在周遭凝結。
“陸妹妹是覺得,自己口中的神醫,醫術比一眾太醫還要高明?”
陸未吟唇角微微繃緊。
果然,老虎的屁股蕭東霆的腿,都是碰不得的。
但她偏偏就要碰一碰。
“天下能人眾多,多試一次,就多一分機會。”陸未吟面不改色,連視線都不曾閃一下。
蕭東霆雙眼微瞇,眸間寒潭冰裂,能將人一口吞進去。
是不是多一分機會他不知道,但一定會多一個人,看到永昌侯府大公子蕭東霆錦袍之下萎縮得像枯樹一樣的廢腿。
“流光,送客!”
流光從外頭進來,“陸小姐請。”
陸未吟轉身邁步,走到門口又停下來,扭頭看向流光,“大公子這樣的人物,也會諱疾忌醫?”
流光瞳孔瘋狂震顫。
“陸小姐請!”
快走吧,你想死,我還想活呢!
流光把人送出青云軒,打算過一會兒再回去,讓公子一個人靜靜。
結果一扭頭,孟平來了。
“你來做什么?”
孟平徑自朝里走,“當然是找大人,還能是找你?”
流光把人攔住,“除非天塌下來,否則……”
“哎呀,怎么這么啰嗦!”孟平不耐煩。
流光冷笑,“行,我這就給孟都頭通稟去。”
良難勸該死的鬼,且看著吧!
孟平進去的時候,蕭東霆已經恢復常態,正在照著棋譜擺棋局。
他樂呵呵報喜,“大……公子,半月佛抓到了。”
探至窗前的樹枝在棋盤上投下晃動的陰影,似乎被打擾到,蕭東霆眉頭擰起。
“是你抓的嗎?”
孟平愣住,“這……”
“又不是你抓的,你這么高興做什么?”
孟平:“……”
蕭東霆落下一顆黑子,語氣平緩,卻字字帶刺。
“堂堂鎮岳司,諸多好手,端個地下斗場,還讓主犯給逃了。這次又蹲守那么久,最后還是靠別人才將人抓獲,我都替你們臊得慌。”
孟平站在旁邊,臊眉耷眼,冷汗涔涔。
他總算知道流光為何攔他了。
大人今天早飯怕是吃的炮仗。
蕭東霆又擺了幾顆棋子,見他杵著不說話,冷冷抬眼,“專程來看我研究棋?”
孟平猶豫著開口,“大人,抓住半月佛那人,朱煥說是他的暗探,但我瞧著不像……”
“那你瞧著像什么?”
孟平緊張到咽口水,“我瞧著……像您那個陸妹妹。”
蕭東霆心底的煩躁達到巔峰。
“不是像,就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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