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場面即將失控,星明縱躍起身,將余家村的人逼退。
“光天化日,你們想行兇不成?”
陸未吟坐在堂屋里,單手托腮,支起一根手指撓著臉上的蚊子包,沖尖尖挑了挑下巴,“去報官。”
余有才有恃無恐。
這是鎮上,又不是縣里,那些個胥吏都是擺設,才不會管這種事。
縣衙在潯城,最快來回也要一個時辰,等官來,他早把該辦的事兒辦了。
于是他高聲吼道:“咱們是苦主,當官的來了也不怕。”
余有田仗著人多勢眾,警告星明,“小子,我勸你不要多管閑事,這是我們的家事。”
拿劍了不起啊,嚇唬誰呢!
一群人繼續叫囂,余有才偷瞄旁邊提著船槳的余有良。
余有良手里的船槳正對著余老太,若是用力撞過去,不死也能要她半條命。
不動聲色的挪到余有良身后,余有才屏住呼吸,正準備動手,院外突然沖進來一群捕手,飛快將一群人圍起來。
縣令跟在后頭,怒不可遏,“干什么你們,要造反啊?來啊,統統給我拿下。”
民對官有著本能的畏懼,見動真格的,余家村眾人立馬老實了。
余有才嚇出一身冷汗。
怪了,縣老爺不在潯城看龍舟,怎么會來這兒?
縣令不拘一格,直接在院子里擺上桌案,審理起余家村眾人鬧事一案。
這一審才知道,余老太那倆親侄子早就和她撕破了臉。
老太太命苦,丈夫死得早,兒子兒媳也喪命于一場疫病,家里只剩她和一個孫子。
三年前的夏天,連日暴雨,唯一的孫子也被洪水卷走,從那時候開始,余有才哥倆就惦記上了這個孤老太太的房子。
房子老舊不值幾個錢,但宅基地值錢。
兄弟倆先是哄騙老太太,說會把她接到家里養老,哄騙不成又改威逼,先是砸屋頂的瓦,后又填院里的井。
不光如此,倆人還在村里造老太太的謠,讓原本可憐她孤苦的娘家族親們慢慢與之斷了聯系。
偏偏老太太軟硬不吃,死活要把房子攥在手里,非說孫子還會回來,得給他留個遮風擋雨的地方。
兄弟倆用盡手段都沒得逞,最后生出毒計,老太太婆家無子侄,只要人死了,房子不就順理成章是他們的了?
這縣令審起案來軟硬兼施,頗有手段,見罪行敗露,余有田腦瓜子一熱,脫口吼道:“都是她自找的,早把房契地契給我們不就好了?她孫子早死了,一個孤老婆子,不把房子留給我們,還等著帶進棺材嗎?”
原本此案并無實證,很難定罪,余有田這話相當于不打自招。
余有才面如土色,恨不得掐死這個豬腦子。
縣令再挑撥兩句,為了能減輕罪責,兄弟倆當即互相攀咬起來。
至此,案情水落石出。
謀害親長,乃惡逆大罪,按律當處以絞刑或斬首。
考慮到并未成事,加上余老太幫著求情,縣令最后判余有才余有田流放千里。
其他人聽信挑撥,聚眾鬧事,各罰二十大板。
“大人,我不服!”余有才跪行上前,“我們哥兒倆是做了錯事,那她呢?”
他指著余老太,“這個老東西以龍舟送紅的名義,讓我們吃有毒的雞蛋,她就沒觸犯律法嗎?”
“對呀對呀,您看。”余有田拉開衣裳,露出身上撓破的血印子。
縣令早就注意到了這一點,將目光投向余老太。
余老太連連擺手,“沒有,我沒有啊!”
余有才從兜里掏出兩個雞蛋,“還剩兩個雞蛋,有沒有下毒,吃過就知道了,你敢吃嗎?”
余老太問心無愧,有何不敢,當即把雞蛋吃了。
接下來就是等。
明晃晃的日頭掛在天上,四撥打板子的慘叫聲此起彼伏,縣令體諒余老太年邁,許她在陰涼處站著,其他人跪在太陽底下,汗如雨落,干得直咽唾沫。
一刻鐘,兩刻鐘……半個時辰,余老太一切如常,一點兒反應都沒有。
連她自己都不知道,之前喝的那碗姜湯里放了解藥。
板子打完了,縣令起身宣布結案。
余有才不可置信,“不可能,肯定是雞蛋的問題,大人再等等,馬上就發作了……”
縣令還要抓賊呢,哪有那么多時間在這兒耗,當即帶著一眾捕手押著余家哥倆揚長而去,余家村的其他人也互相攙扶著離開。
陸未吟在堂屋看完戲,打著哈欠回房間補覺。
采香趕緊去馬車里取驅蚊香囊給她送過去。
那頭,余老太對著老李夫婦和尖尖星明再三道謝。
時間不早了,她拿上自己的濕衣服告辭,說改日再將衣裳洗好送來。
陸未吟睡到傍晚才醒,坐在窗邊醒神,剛好看到星明從外面回來,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楊氏帶著尖尖和采香包了粽子晚上吃,端午節就這么過了。
第二天一早,四人退房,告別李氏夫婦踏上歸程。
馬車晃晃悠悠,尖尖和采香靠著廂壁昏昏欲睡。
“哎喲。”
車子突然停下,尖尖一個重心不穩撞在采香頭上。
掀開車簾,只見星明跳下馬車奔向前方。
尖尖伸長脖子看過去,驚呼,“呀,小姐,前面路邊上躺著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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