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車在蜿蜒山巒間穿行數日后,終于在一個偏僻的小站停下。賀瑾和軍軍護著紅紅、花花下了車,早已接到消息的王德軍趕著牛車等在站外。
賀瑾:“二伯,我們去郵局,拍電報,你安排一下人,連發五天電報,在立刻去公社開證明,把二爺爺的檔案寄到部隊。”
經由公社郵電所,一封措辭緊急的電報發往了王小小所在的部隊家屬院,內容只有簡潔有力的七個字:二爺爺病重速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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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小小回到家的路上聽到家屬院的嬸子,說了后媽發生的事情。
王小小快速騎著八嘎車回家。
她快速騎著八嘎車回到家。
一進里屋,就看到喬漫麗一個人坐在炕沿上,臉色蒼白,雙手緊緊攥在一起,全身還在微微發抖,顯然是剛剛經歷了一場巨大的心理風暴。
王小小沒說話,轉身去灶臺沖了一碗濃濃的紅糖水,遞到她面前。
“后媽,喝。”
喬漫麗抬起有些失神的眼睛,看了王小小一眼,順從地接過碗,緩緩喝了下去。
一股暖流從喉嚨蔓延到胃里,再擴散到四肢百骸,讓她冰冷的身體和緊繃的神經,都慢慢地松弛、暖和了過來
她放下碗,聲音還帶著一絲劫后余生的沙啞,“小小,我、我按照你的說法,沒個那個畜生站在制高點,我、我也沒有被打,那對母子畜生逃跑了……”。
王小小摸了摸她的頭。
她語氣平靜,仿佛這一切都在預料之中,“我明天送你去后勤部。”
喬漫麗愣了一下:“去后勤部?手續……不是應該在政治處辦嗎?”
王小小的眼神里帶著一種深謀遠慮的沉穩:“退伍手續在政治處,但你要去后勤部領一樣東西。你去領一套全新的、帶著領章帽徽的軍裝,就說是留作紀念,說得誠懇一點,說你為了盡孝,離開部隊,想穿著軍裝回去,給老人家看看,他養大的娃,在部隊有出息,娶的媳婦也是堂堂正正的軍人。”
“你在和隔壁的劉爺爺哭著說,只有這樣,你前夫才不敢在打你,這是護身符。”
喬漫麗怔怔地聽著,漸漸明白了王小小的深意。
她喃喃道:“我懂了,穿著這身軍裝回去,在所有人眼里,我就還是‘軍人喬漫麗’,而不是可以隨意欺負的孤身女人。\"
王小小點頭:“軍裝就是護身符。周建國那種欺軟怕硬的東西,看到你這身衣服就得掂量掂量。還有,今天我去找你爹,我要給我娘報仇。”
王小小那句“我去找你爹了,我要給我娘報仇”像一塊巨石投入深潭,在喬漫麗心中激起驚濤駭浪。
她看著眼前這個面癱卻眼神執拗的繼女,心頭百感交集,這個孩子,在用她自已的方式,為她死去的母親報仇。
喬漫麗的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懇切,她甚至主動伸手握住了王小小冰涼的手,“小小,交給組織,好嗎?你還這么年輕,你有那么大好的前程,不能為了那樣的人……做錯事,不值得。”
王小小任由她握著手,沒有掙脫,只是靜靜地問:“你不恨我?”
她的聲音飄忽,像在講述別人的故事:“恨你?我今年三十歲了。我和我那個爹,這輩子相處的時間加起來不到一年。小時候他不在家,等他回來了,一年,就一年!他就把我嫁給了周家那個火坑!我不愿意,他就往死里打我,打到我不敢說不,他對我最好的,就是讓我當兵,能在離婚后,養活紅紅花花。”
她的眼淚無聲地滑落,不是委屈,是積壓了太久的悲憤。
“我不敢恨他,他是爹,是首長……可我恨死他了!我恨不得他……”她猛地剎住話頭,用力擦掉眼淚,看著王小小,“但是小小,我們不能變成和他們一樣的人。你用你的辦法,替你娘討公道,一定要遵守紀律,交給組織,這就夠了,真的夠了。”
喬漫麗緊緊握著王小小的手:“你現在要做的,是好好地,光明正大地走下去。你爹,我,紅紅,花花、小瑾,我們都指望著你呢。你得走在陽光底下,不能沾上泥,他不配你動手。”
王小小沉默了很久,久到喬漫麗以為她不會回答。
她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堅定,“后媽,放心吧!我不會做傻事。我是軍人,我以軍人為榮。”
喬漫麗把心放下,德勝說過,小小在陽光下的,而她能做的,就是盡快離開,不成為她的拖累。
第二天一早,王小小陪著喬漫麗來到后勤部。正如預料的那樣,當喬漫麗紅著眼眶說出那個想穿著軍裝給老人家看看的愿望時,后勤部的干事深受感動,很快就特批了一套嶄新的軍裝和證明。
喬漫麗捧著那套軍裝,手都在發抖。這不僅僅是一套衣服,這是她和女兒們的護身符,這能讓她遠離畜生。
王小小回到家屬院,就聽到門衛給了她,電報。
家屬院的嬸子看到電報。
張嬸子難過的說:“小小,你要回去了?”
王小小靦腆說:“我爺奶去世得早,是二爺爺養大我爹和小叔的,我爹說我太小了,不適合照顧。我爹叫我后媽退伍回家照顧二爺爺,帶他盡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