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傲起身道:“走。”
三人出了門,周若搖著扇子似要張望什么,只是這過廊處卻是孤零零的,略略有些失望,便隨著沈傲等人下了樓,車馬是現成的,除了周府的兩輛,還有三輛停在汴河河畔的垂柳之下,其中一輛花車兒,更是精致極了,車身上的新涂的彩繪被輕紗帷幔遮掩,若隱若現,猶如欲拒還迎的美人,渾身上下都有一種奢華之感。
周若扁了扁嘴,望了那花車出了會神,俏臉一紅,卻是啐了一下。
過不多時,在許多侍女、小廝的拱衛之下,一個身段姣好,頭上戴著輕紗遮面的美人兒裊裊踱步過來,由兩個侍女輕輕扶著,誰也看不清她的面貌,就是衣衫,也并不華貴,任誰也猜不出,這個盈盈而來的女人竟是汴京城最為轟動的人物。
走至沈傲身前,顰兒微微一福,道:“公子……”
沈傲輕輕一笑,上下打量了她一眼,什么名堂都看不出,意味深長地道:“上車吧,我的花魁小姐。”
顰兒在眾人的擁蔟下上了花車,沈傲這才將目光移開,眼眸一瞥,卻看到周若皺著鼻子,冷笑連連。
沈傲湊過去,故意道:“表妹,皺鼻子很不好的,笑口常開,才會更加艷麗。”
周若跺跺腳,帶著些許溫怒道:“誰要你管哼”
周若冷哼一聲,便旋身上馬車去了,剩下沈傲在哪里呆愣了半響才是回神
看來周大小姐今日的氣焰不小啊小心為上,小心為上
車轱轆徐徐轉動,車廂內微顫起來,周若坐在車廂里,眉宇微皺,胸口微微起伏,實在是被氣壞了。
那個沈傲,以往見了自己便像蒼蠅見了血一樣,如今見了那顰兒,卻又是對自己愛理不理,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說得真沒有錯。
想到方才沈傲去看顰兒的眼神兒,周若心酸極了。
花魁大賽的賽場,位于闕城繁臺,所謂繁臺,相傳為春秋時師曠吹臺,漢朝的梁孝王增筑,大殿占地極廣,可容上千人;外圍則是一堵圍墻,連綿數里,占據著闕城之內最繁華的地段。
繁臺一側,則有不少廟臺樓宇,若是趕在廟會之時,必然是人山人海。
馬車停在繁臺的圍墻外,一行人護著顰兒正要進殿;不遠處卻也有花車停下來,數十個男女扶著一人盈盈落地,沈傲眺目望去,下地之人不是蓁蓁是誰?
冤家路窄啊
沈傲脖子一縮,盡量往周恒背后去躲,若是被蓁蓁看到自己跟著顰兒來參賽,不知會是什么樣的想法,還是小心為妙,最近命犯桃花,少惹麻煩為妙。
倉皇地進了殿,這曠達的大殿中卻是冷冷清清,時候還早,看客們還沒有來,先讓顰兒到耳室里去坐坐,沈傲陪著吳三兒去給顰兒點卯。
主持大會的人來頭卻是不小,乃是致仕的前禮部侍郎,在這個時代,狎ji也算是風流韻事,主持這場盛會,非但不會令這前侍郎丟臉,說不定還能在士林之中增添一條風流韻事。
所謂枯藤老樹新芽哈哈,沈傲望著這前侍郎,心里想到這句古話,便忍不住樂了。
前侍郎姓徐,單名一個謂字,徐大人兩年前致仕,如今已到了七十高齡,人到七十古來稀,這白發蒼顏、齒落舌鈍、老態龍鐘的徐大人,原來還有這樣的雅好,難得,難得啊,所謂長江后浪推前浪,這后浪已經過了一波又一波,前浪卻還戰斗在第一線,實在令沈傲這個后輩不得不汗顏
朝徐大人拱拱手,套個近乎,徐謂捋著皓須,那渾濁的眼眸子卻只是打量沈傲片刻,板著老臉,堅決不受沈傲的誘惑,擺擺袖子道:“點完了卯,就快去耳室坐著,不要閑逛,更不要生事。”
沈傲討了個沒趣,心里不禁地想:“就徐大人這樣的眼神兒,也能做主持?真是奇了,徐大人的眼睛好使嗎?”
沈傲在心頭腹誹了一番,拉著吳三兒又回到耳室,這里倒是布置得較為周全,沈傲他們剛到,瞬時便有人端來了茶點,眾人圍著桌子吃飽喝足,周恒在旁道:“表哥,你可知道這花魁大賽的典故嗎?”
花魁大賽還有典故?沈傲是第一次聽說。
周恒看沈傲那疑惑不解的樣子,便心領神會地解釋道:“這花魁大賽第一次承辦,卻是大皇子殿下籌辦的,大皇子殿下性子敦厚,又不愛理朝務,平時除了看書,便是微服出來閑逛,有一日他去了蒔花館,突然生出靈感,便籌辦了花魁大賽,那時候,恰恰是蒔花館的師師姑娘拔了頭籌。自此之后,雖然大皇子不再參與,可是市井卻都自發的籌辦,如今這花魁大賽,已經進行了第四屆了。”
又是大皇子,大皇子好清閑自在啊,又是鑒寶大會,又是花魁大賽
沈傲微微一笑,眼眸中閃出不可琢磨的亮光,皇帝、師師、皇長子、花魁、奪魁,這個皇長子,哪里是不理朝務,是不敢去理哪里是生性敦厚,是不敢不敦厚至于所謂的靈感,只怕是拍他爹的馬屁居多吧。
皇子果然是皇子,連拍馬屁,都別具一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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