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最后一間數得上名的客棧門口,一直閉目養神的張潤杰終于睜開雙眼,等著衙役們去客棧問過后前來稟告。
然后他就得到一條新消息——陳硯又去福來客棧了。
張潤杰的怒火再壓制不住,騰騰而起。
陳硯竟在錦州城遛他!
“大人,已經是丑時了,兄弟們實在熬不動了。”
馬車外稟告的那名衙役鼓足勇氣對張潤杰道。
張潤杰一頓,透過掀開的車簾看出去,那些衙役早已各自癱坐在地,大口喘著氣,那滿臉的疲態仿佛在告訴張潤杰,他們已經站不起來了。
追趕了大半夜,縱使他張潤杰坐在馬車上都很疲倦,更別提那些一直小跑跟隨的衙役們。
再這么下去,他張潤杰好不容易才收攏的人心就要散了,往后再想辦事就不容易了。
陳硯的人倒是厲害,跑了這大半夜,竟還能聽陳硯的話回到起先的客棧。
張潤杰揉著眉心,心中掙扎片刻,終究還是放棄了大晚上繼續跟著陳硯四處跑。
“收隊,回府衙吧。”
此話一開口,那稟告的衙役立刻高聲呼喊道:“大人有令,回府衙!”
那些疲倦的衙役們仿若打了雞血般,紛紛站起身,排成整齊的隊伍,朝著府衙的方向而去。
馬車“吱吱呀呀”地響著,張潤杰正要放下車簾,眼角余光瞥見客棧二樓的窗戶有道影子。
他抬頭看去,就見二樓好幾個開著的窗戶前都站著人。
這一刻,他渾身一個激靈。
這間客棧有人看到他追著陳硯的馬車跑,其他九間客棧是不是也有不少人瞧見了?
難道,陳硯今晚帶著他滿城溜達,就是為了給錦州城這些個商賈瞧?
他堂堂錦州知府,擁有船引拍賣權的一府之尊,竟跟著還未開放的松奉知府陳硯圍著錦州城跑,足以讓人想到他如何忌憚陳硯。
為何忌憚?
是否陳硯的開海之策是可行的,是比錦州城的船引之策更有競爭力?
越想得深,張潤杰越是驚駭。
他派去跟著陳硯的衙役們,就是陳硯向那些商賈們證實身份與實力最好的證據。、
驚慌,駭然,憤怒,種種復雜的情緒在這一刻齊齊涌上心頭,讓張潤杰雙手緊緊握住膝蓋。
膝蓋傳來的疼痛讓張潤杰迅速冷靜下來。
如今還是他張潤杰占據上風,畢竟陳硯的貿易島想要建立不是一朝一夕,他只需在此之前將商賈們牢牢拽在錦州,就可以阻止陳硯……
“硯老爺,張大人和那些衙役沒跟上來了。”
陳茂對著馬車壓低聲音道。
馬車內的陳硯撩開車簾往外看去,遠遠的能看兩排燈籠正緩緩往府衙方向而去。
陳硯看了看天色,大概是半夜兩點了。
“今晚辛苦大家了,去福來客棧開幾間房,讓大家晚上擠一擠,早些歇著吧。”
陳茂一喜,趕忙應了聲,就跑去將福來客棧三樓剩余的五個房間全部定了下來。
陳硯自是單獨一間,除了陳茂和另外一名護衛在門口守護外,其他護衛們三五成群進入房間,倒地就睡。
那后來進房間的護衛們,只能跨過睡了一地的人,勉強爬到床上。
他們終于明白在錦州府衙時,硯老爺為何要他們都坐著,還讓他們吃得飽飽的,原來就是為了晚上滿城跑做準備。
這一夜,疲憊不堪的護衛們在地上一覺到天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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