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著面前年幼的帝王,頗有些恨鐵不成鋼的說道:“陛下!您已經不是太子了,您如今已然登基成為皇帝了!”
“太子可以兄友弟恭,關心這些家庭瑣事,那是因為太子除卻是儲君之外,還是諸多皇子的表率,于是這般的舉動并不算逾矩。”
“可您如今已然是皇帝了,怎么還可以這樣呢?”
“您這樣子做,置天下子民于何地?”
劉盈被陳成說的臉上帶著愧疚之色,這一點他的確是做錯了。
“朕知道錯了。”
“日后定然不會在如此了。”
陳成微微頷首,他雖然并不覺著劉盈會真的按照他所說的這樣子去做,但他陳成卻已經是問心無愧,對得起自已的良心了。
事實上,陳成并不覺著惠帝是無能之輩,或者說——他的性格有陳成輔佐的話,比文帝更適合這個天下、也更加適合陳氏。
陳成性格剛直,劉盈性格仁和,兩者加在一起,其實就是加強版的文帝了。
只要呂后不搗亂,這天下依舊是可以繼續緩和發展——畢竟此時天下凋零,統治者最需要做的事情就是什么都不要做。
這也就是漢初實行的黃老之說了。
所以,哪怕是現在,陳成也并沒有決定是否要“順從”歷史,讓那位此時正在代地的文帝登基。
惠帝因為年幼的時候遭逢大難,所以此時的他身體并不算好。
即便是在原本的歷史中,他也是早逝的,而留下的孩子尚且在襁褓之中,自然是不能夠為王的——這個時候又不是東漢幼兒園的時候。
蒼莽的天下,哪里是一個小孩子能夠壓得住的?
呂后當年扶持幼帝登基,不過是想要繼續把持朝政罷了,有陳成在,她是無法達成這個目標的。
陳成離開未央宮后,笑著嘆了口氣,遙遙的看著這坐落在大漢的宮殿,面容上的神色尋常,不過是走一步看一步罷了。
沒有必要強行讓歷史歸于原本的軌跡。
.........
未央宮中
待到陳成離開了之后,劉盈才是緩緩的嘆了口氣,有些頹然的坐在那里,臉上帶著些許哀傷的神色:“朕....是真的不適合當皇帝啊。”
“母后覺著我做的不好,如今就連官渡侯也這么說....難道我真的不適合當皇帝嗎?”
這樣子的疑惑縈繞在劉盈的心中,使得他的心更加悲哀,而這種哀傷自然是反映到了他的身體上,讓他的身體更加.....疲憊。
..........
惠帝二年,皇帝詔令。
廢黜呂氏諸子的爵位,于是還沒有走多遠的呂臺便再次被拉回來了。
在這一場廢黜爵位的風波中,只有一個人沒有波及到,因為這個人的身上并沒有爵位——也不知道是不是當時呂雉給他漏掉了。
但官渡侯府中,陳成看著皇帝所頒發的詔令,眼睛中的光芒更加透徹了。
他的面前,陳云臉上帶著些許沉默的笑容:“大父,這詔令......”
“陛下是否太過于仁慈了?”
陳成緩緩的嘆了口氣,而后說道:“這不是仁慈與否的事情了,陛下廢黜諸呂的爵位,但卻沒有對他們施以懲罰,他意味這是自已的仁慈,實則在諸呂看來,這是皇帝對他們的挑釁。”
他為尚且年幼的陳云分析道:“諸呂有爵位的時候,我聽聞呂臺甚至不滿足于自已肅侯的位置,想要讓太后為他請封肅王,前往分邦建國,甚至他們都已經做好了這個準備。”
“可見他們的野心和貪欲是無法被滿足的。”
“可皇帝并不這樣認為。”
陳成的聲音變得疲憊無比:“陛下的這種仁慈,恰恰給了呂氏一個機會。”
他點了點抄下來的旨意說道:“他剝奪了呂氏的爵位,讓呂氏在瘋狂中憤怒,卻又將南北軍禁衛統領的位置留給了呂臺、呂祿,這便是給了他們謀逆的兵器。”
陳成沉默的說道:“我不知道陛下是真的還是假的愚蠢,可....這樣子的行為將自已置身于險地,卻是做的有些過了。”
他一向不贊同這樣子的行為。
陳云聽著陳成的分析,眼睛瞬間亮了一下,整個人都有些茫然:“您的意思是,這是陛下故意的?他想要的結果便是呂氏謀逆?”
陳成微微點頭,他的神色中帶著些許古怪:“事實上,我并不敢確定陛下這樣子做到底是故意的,還是陰差陽錯之間形成的這個結果。”
“太后如今能夠威壓陛下,只是因為她的身上沒有污點,并且追隨先皇建立大漢而已,加之是陛下的生身母親,所以陛下只能恭孝。”
“可....若是太后的身上背著一個“謀逆”的罪名呢?”
“謀逆之罪是夷三族的,太后自然不在其中,可身上有了這樣子的一個罪名......母家謀逆的罪名可不好背,日后這位太后還能夠如此這般的對著陛下要求嗎?”
陳成越說越覺著眼睛中的駭然之色更重。
可.....若劉盈當真是如此狠心的一個芝麻餡的白面包子.....那為何在原本的歷史軌跡中會淪落到那種程度?
雖然呂氏的確是被殺了個一干二凈吧.....
陳云微微搖頭:“大父,孫兒倒是覺著,這一次并非是陛下刻意的,他或許只是不經意之間做到了這樣子的行為?”
他看著遠處的天穹,輕聲道:“不過....還是需要再等等。”
“呂氏如今被逼迫到這種地步,恐怕是已經按捺不住了。”
陳成點頭:“讓士卒準備好。”
“隨時準備平叛!”
.........
惠帝二年秋。
九月十三日。
天穹上布滿了灰色的塵埃,遠處的烏云一朵朵的密集在一起,豆大的雨水落在地面上,而后摔得粉身碎骨。
紫色的閃電自天空的一角墜落,而后化作一條筆直而又分叉許多的線條將天空渲染成了陰沉的紫色,無數鴉灰色、甚至泛著些許綠色的詭異光芒,在天空上綻放。
呂氏府邸
呂臺坐在原地,神色凝重。
他看著身旁的呂祿說道:“那件事情.....準備的如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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