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珣的呼吸,有一瞬間的停滯。
十年。
這是何等狂妄之!
烏勒民風彪悍,逐水草而居,來去如風,屢屢騷擾,是大盛心腹大患。
多少名將宿儒,窮盡一生,也不過是求得一時的安穩。
而眼前這個年輕人,不過二十出頭,竟敢夸下如此海口?
“周將軍。”
賀珣的聲音低沉了八度,帶著一絲審視的威壓,“軍中無戲。”
“末將,愿立軍令狀。”
周從顯的聲音不大,卻字字鏗鏘,如金石落地。
他沒有絲毫的退縮,坦然地迎上賀珣探究的目光。
那雙深邃的眼眸里,沒有狂妄,沒有輕浮,只有一片深不見底的沉靜與自信。
仿佛他說的不是一句豪,而是一個即將發生的事實。
周從顯上前一步,修長的手指,落在了沙盤之上。
“賀將軍請看。”
他的指尖,點在了烏勒王庭與親王不察集結兵力的位置之間,劃出了一道無形的線。
“烏勒內訌,是真。”
“親王集結兵力,欲犯我邊境,亦是真。”
“這兩件事,看似矛盾,實則一體兩面。”
周從顯的語速不疾不徐,思路清晰得可怕。
“不察親王野心勃勃,欲取王位而代之,但他根基不穩,需要一場對外的勝利來鞏固自己的威望,震懾其他盟旗。”
“而對我大盛用兵,無疑是最好的選擇。”
“一旦他得勝,便可攜大勝之威,挾戰功以令諸部,屆時,王庭孤立無援,王位唾手可得。”
賀珣的眉頭緊緊鎖起。
這些,他自然也想到了。
這也是他為何如此憂心的原因。
不察一旦成功,一個統一而極具侵略性的烏勒國,將是大盛未來百年的噩夢。
“你的計策,又是什么?”賀珣沉聲問道。
周從顯的嘴角,勾起一抹極淡的弧度,那弧度里,帶著一絲運籌帷幄的鋒芒。
“釜底抽薪。”
他吐出四個字。
“不察想要戰功,我們偏不給他。”
“他以為我們會被動防守,我們就主動出擊。”
“但他出擊的方向是玉門,而我們真正的目標,卻不是他。”
周從顯的手指,在沙盤上驟然一轉,精準地指向了另一個方向。
一個遠離主戰場,看似毫不起眼的偏僻盟旗。
“這里,是已故汗王屬親部落。”
“也是暗中培養親信,積蓄力量的地方。”
“更是她與我們約定的地點。”
周從顯抬起眼,目光灼灼地看著賀珣。
“賀將軍,末將請命。”
“請將軍親率大軍,從正面進攻,大張旗鼓,吸引不察親王全部的注意力。”
“而末將,只需三千輕騎。”
“千里奔襲,繞過不察的主力,直插其后方!”
“不為殺敵,只為一件事——”
他頓了頓,聲音里帶上了一股金戈鐵馬的肅殺之氣。
“護送雅蘭公主的兒子,回到王庭,登上王位!”
賀珣震驚地看著周從顯,眼中滿是不可思議。
三千輕騎,深入敵后,這與送死何異?
烏勒草原是他們的主場,一旦被發現,三千人,連朵浪花都翻不起來!
“你……”賀珣剛要開口駁斥。
周從顯卻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將那封雅蘭公主的親筆信,雙手奉上。
“賀將軍,請看此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