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管事收到錢后,心底的大石頭落了地。
“我們的人數有限,所有的糧食拉過來要三日,我會親自跟車,確保出糧沒有紕漏。”
對方的管事沒有多說別的話,只是輕聲“嗯”了一聲。
見對方沒有異議,他才轉頭道。
“文惜姑娘今天辛苦你了,回頭我請兄弟們喝酒。”
文惜回頭看他笑了下,“都是應當的。”
將帶來的糧食交接后,吳管事又立馬帶著人就往回趕運送下一批糧。
吳管事之前是臨州一家布行的管事,因為少東家開始當家后,他被辭退。
后來干脆帶著妻兒回了老家禹州,正好碰上城王府招工,他便來了。
他做了這么多年的管事,大金額交易不是沒有,而是像這樣這樣輕松簡單的,還是頭一回。
而且,這么奇怪的方式也是頭一次。
一般這么多的,大多都會選擇走水運,雖然有的地方繞了些,但是船只運輸更為省力。
文惜回頭看了一眼。
三天才能運完,這么多的糧,至少一萬人半年的口糧。
她的唇角微抿。
這事兒是慶總管親自督辦,不單單是給姚娘子做買賣。
而是,更方便為自己所用,又不留下痕跡。
禹州糧倉。
還有定縣糧倉。
她的手指倏地收緊,眼睫也不住地顫了一下。
殿下到底是真的動情,還是……
只是利用。
山腳的樹蔭郁郁蔥蔥,耳邊的蟬鳴不絕于耳。
文惜第一次對姚娘子產生了不忍之色。
從京城里逃出來,還沒有出城就落到了殿下的手中。
出城那日,殿下是準備在京城再多逗留幾日的。
當殿下知道,她隨手幫了周世子那個詐死的妾室后,殿下當即選擇離開京城。
她以為殿下是想以姚娘子為挾,鉗制周世子。
可,一路上,殿下雖然嘴硬,卻又多次救姚娘子于水火。
說狩獵便立馬收拾行裝,收芙兒為義女,為芙兒慶生派人買盡全程煙火。
她又以為殿下動了真心,所以她想是讓姚娘子離開禹州。
可是現在……
殿下還是那個殿下。
姚娘子還是那個姚娘子。
局面卻變得復雜起來。
她抬眼看前方小得如同一粒米大小的禹州城。
都在自己的盤算中。
可是誰輸誰贏,有時候決勝局面還真的不是能力的懸殊。
不然周從顯也不會是現在的這副樣子。
姚十三剩余的糧食,吳管事跑了一趟臨州。
他從學徒開始就在臨州,待了二十多年,結實了不少的人脈。
又賣了近大半。
剩下的都在入冬前也陸陸續續地賣出去了。
姚十三的肚子也越來越大了。
而雙兒自從定縣回來后,卻愁容滿面。
“定縣的糧倉是禹州幾個大!這么多的糧食,怎么賣……”
姚十三將橘皮人扔進火籠里,一陣噼里啪啦的響聲。
“你放心,當年曹家是怎么把糧食賣出去的,我們也怎么把糧賣出去。”
雙兒呆愣了一瞬,她瞬間想到當時在曹家倉庫看到的銀山。
“賄賂?”
她現在身子不便,不然就追上去拍拍她的榆木腦袋了。
“你還是給我看糧倉去!這孩子生了,我就自己干!”
雙兒,“姐姐還是安心生孩子吧,現在定縣阿尋在守著,安全著呢。”
姚十三的眉頭一揚,“魏尋現在只是一個受雇的護衛,又不是我妹婿,外人一個,如何安全了。”
雙兒將洗干凈的小衣衫一件件疊好。
“姐姐又胡說,萬一人家什么時候恢復了記憶回京……”
她突然收聲。
魏尋要是恢復記憶,周世子就該找過來了。
姚十三卻像是沒有聽懂她的一樣,接著她的話繼續道。
“所以你還不抓緊。”
雙兒舔了下唇角,“姐姐,你既然知道魏尋有痊愈的可能,為什么還要留他。”
她笑了下,“魏尋品行純善,我幫了他,他會記得的。”
“你是怕他想起來后,告訴周從顯?”
她臉上的笑容更大了些,她指了指自己的肚子,“你看看這是什么。”
“一個女人流落在外這么久,還生了一個孩子。”
“找到又如何,知道了又如何,我回不去,他也不能讓我回去。”
雙兒有些艱難的開口,“所以,在成王府住了這么久,您是想讓這個孩子的身份存疑?”
姚十三望著窗外的景色,“存疑嗎?不存疑,這是我的孩子。”
“這孩子可能生在除夕前后,找個宅子吧。”
“成王府畢竟只是借住,孩子生在這里可不行。”
禹州沒有大雪漫天的景象,只有薄薄的一層。
芙兒現在每天跨半個城去學堂,她開開心心,只是苦了文惜天不亮就要將孩子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