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不清的大盛將士,從營帳后,從雪堆里,從一切不可思議的角落,吶喊著沖殺出來!
那氣勢,哪里像是兵力空虛的模樣!
不察的心,猛地一沉。
不好!
中計了!
四面八方,都是大盛的軍隊!
喊殺聲,如同從地獄里傳來的催命符!
他們被包圍了!
徹底地,被包圍了!
“撤!”
“快撤!”
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他再也顧不上什么尊嚴,什么孟余山的人頭。
他猛地一撥馬頭,不顧一切地向著來路,瘋狂逃竄!
進來容易,出去難。
西北大營,哪里是他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地方!
一支冷箭,不知從何處射來,正中他的左肩!
巨大的力道,險些將他掀下馬背!
不察悶哼一聲,眼前陣陣發黑。
他不敢停留,只是死死地咬著牙,用盡全身的力氣,夾緊馬腹。
身后,是烏勒士兵們絕望的慘嚎,是兵器入肉的悶響,是自己人潰不成軍的哀鳴。
這一夜,烏勒聯軍,損失慘重。
不察如同一條喪家之犬,帶著殘兵敗將,狼狽地逃竄。
風雪中。
周從顯摸了下了臉上的面具。
他看著不察逃走的方向,眼神幽深,不起波瀾。
這一戰,雖勝,卻不過是剛剛開始。
只要他在。
任何人都休想踏入大盛一步!
雪,還在下,落在他的手背。
他抬起頭,望向京城的方向。
現在她在陪著還在堆雪人吧。
風雪從玉門。
一路吹到了京城。
細雪如鹽,薄薄地灑在鎮國公府的青瓦上,又覆上庭院里光禿的枝椏。
屋檐下掛起了一排排嶄新的紅燈籠,預示著年關將近。
喜慶的紅色,在這片茫茫的雪白中,顯得格外醒目,卻也透著一絲寂寥。
孟時嵐坐在暖閣的窗邊,指尖捻著一根銀針。
窗前是她上午陪兩個孩子堆的大雪人。
歪歪扭扭。
可可愛愛。
周孟兩家的婚期,就定在來年開春。
可如今已是臘月,他人還遠在千里之外的玉門。
沒有一封信,沒有一個字。
“阿娘。”
芙兒抱著一個手爐,小步跑到她身邊。
“爹爹什么時候回來呀?”
“芙兒想爹爹了。”
孟時嵐的手,微微一頓。
針尖,猝不及防地刺破了指腹。
一滴殷紅的血珠,迅速沁了出來。
她若無其事地將手指含入口中,那淡淡的血腥氣,在舌尖彌漫開來。
“快了。”
她笑著摸了摸女兒的頭,聲音一如既往地溫柔。
“爹爹在外面打壞人,打完了,就回來陪芙兒過年了。”
“真的嗎?”
芙兒的眼睛亮晶晶的,滿是期待。
“嗯,真的。”
一旁,雙兒正抱著昏昏欲睡的小胖喜,輕輕地拍著他的背。
她看著孟時嵐那風輕云淡的側臉,眼中卻滿是心疼。
“小姐,賀家小姐來了。”
門外,丫鬟通傳的聲音響起。
話音未落,一道風風火火的身影已經掀簾而入,卷進一股冰冷的寒氣。
賀然發髻上,肩頭上,都落滿了未來得及融化的雪沫。
“時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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